第742章 稻花新村与老井的血脉(1/2)
离开驼铃镇,跟着渐浓的水汽向东行进,半月后,一片翻滚的绿浪出现在地平线上。
田埂间的水渠泛着粼粼波光,稻穗沉甸甸地低着头,风过时,稻浪层层叠叠,混着泥土的腥气与稻花的清香,像首温柔的歌谣——这里便是“稻花村”。
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位扛着锄头的老汉,姓杨,大家都叫他杨伯。他正卷着裤脚,往田里撒着什么,指尖捏着的稻种颗粒饱满,落在水田里发出“噗噗”的轻响。
“这是‘胭脂稻’,”他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泥点,“老祖宗传下来的稻种,煮出来的米饭红莹莹的,带着股胭脂香。”
艾琳娜望着田埂尽头的那口老井,井口用青石板围着,井绳在石板上勒出深深的凹槽,井边的石碾盘上,还留着稻壳的痕迹。“杨伯,这井就是能种出香米的老井?”
“是‘润禾井’,”杨伯放下锄头,领着众人走到井边,“这水甜得很,含着什么‘硒’,种出来的稻子比别处的香。
可这两年,井水越来越浅了,以前一弯腰就能舀到水,现在要放三丈长的井绳才够得着。”
他指着远处的抽水泵,“村里嫌老井慢,去年打了口机井,抽得快,就是水味发涩,种出来的胭脂稻,没那股香味了。”
小托姆趴在井边往下看,井水清澈见底,能看到井底的鹅卵石,水面上漂着几朵稻花,像星星落在水里。
“这水真清啊,”他伸手想去够,被杨伯拦住了。
“老规矩,喝井水要先洗手,”杨伯笑着说,“我爷爷说,井有井神,你尊重它,它才肯给你好水。”
他从井边的石屋里拿出个陶瓮,里面装着今年新收的胭脂稻,米粒果然泛着淡淡的粉红,
“以前这稻子能留种,今年收的籽,明年种下去还是胭脂色。可去年用机井水浇的,收的稻种播下去,长出的苗一半是白米,一半是红米,乱糟糟的。”
顺着田埂往里走,能看到大片撂荒的土地,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
“这是去年的胭脂稻田,”杨伯的声音低了些,“机井水浇了一季就荒了,土都板结了,锄都锄不动。
村里的年轻人嫌种稻子累,大多去城里打工,剩下我们几个老的,也种不动几亩地了。”
在村头的晒谷场上,堆着些破旧的农具——有掉了齿的木耙,有裂了缝的木桶,还有架锈迹斑斑的风车,车斗里还留着去年的稻壳。
“这风车是我爹做的,”杨伯抚摸着车轴,
“摇起来能把空壳和实粒分开,风选得比机器还准。现在都用电动筛选机了,快是快,就是把碎米和整米混在一起,熬粥都不香。”
正说着,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从西边压过来,眼看就要下雨。杨伯脸色一变:
“坏了!南坡那几亩胭脂稻刚扬花,淋雨就结不了籽了!”他扛起锄头就往田里跑,几个在村口闲聊的老人也纷纷拿起农具,跟着往南坡赶。
艾琳娜看着那口老井,突然想起驼铃镇的甘露泉——那些滋养着土地的水源,不也像血脉一样,连着一方人的生计吗?她对小托姆说:“我们去帮杨伯抢收!”
赶到南坡时,雨点已经开始落下。老人们有的用塑料布盖稻穗,有的用镰刀割早熟的稻子,艾琳娜和小托姆则帮着把割下的稻捆搬到避雨的棚子里。
杨伯一边割稻一边说:“这胭脂稻金贵,扬花期不能淋雨,灌浆期要晒足太阳,收的时候还得看时辰,太早了不饱满,太晚了要落籽,比养孩子还费心。”
雨越下越大,机井那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原来是抽水泵的管道爆了,喷出的浑水把旁边的菜地都淹了。
“我就说这机器靠不住,”杨伯的老伴拄着拐杖站在棚子下,“老井的水慢慢流,细水长流才养地,这机器抽得太急,把地下的水都抽干了,能不出事吗?”
雨停后,杨伯领着众人去淘老井。井底的淤泥积了厚厚一层,几个年轻人跳下井,用筐子把淤泥往上运,艾琳娜则把从回春谷带来的药草汁液倒进井里——
那是药婆婆说能净化水质的配方。当井水重新变得清澈时,竟比以前深了半尺,水面上还浮着层淡淡的油光,像胭脂的颜色。
“井神显灵了!”杨伯激动得对着井口作揖,“你看这水,带着油光呢,跟我小时候见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的人渐渐回到了老井边。有人清理淤塞的水渠,让老井的水重新流进稻田;
有人学着留种,把今年用老井水浇的胭脂稻籽挑出来,装在陶瓮里;杨伯的儿子也从城里回来了,他学过农业技术,说要给老井装个过滤装置,既保留井水的养分,又方便灌溉。
当新一季的胭脂稻成熟时,整个稻花村都飘着胭脂香。
杨伯邀请大家一起尝新米,陶碗里的米饭红莹莹的,冒着热气,咬一口,清甜里带着股独特的香气,像把整个夏天的阳光都吃进了嘴里。
离开稻花村时,杨伯送给他们每人一小袋胭脂稻种,用粗布袋子装着,上面绣着个“禾”字。
“带着吧,”他站在老井边,夕阳的金光洒在他和井台上,“不管到哪,都别忘了,土地最实在,你对它好,它就给你好收成;井水最记情,你敬它一尺,它就润你一丈。”
走在田埂上,稻浪在风中轻轻摇晃,老井的水声在远处叮咚作响,像在说着古老的约定。小托姆抓着稻种,突然问:“下一站去哪?”
艾琳娜望着北方的草原,那里隐约有牛羊的影子。
“听说那边有个‘牧歌滩’,草原上的牧民世代养着一种神骏的马,只是现在,草原越来越少,马蹄声也越来越稀了……”
稻花的清香还在鼻尖萦绕,艾琳娜知道,无论是老井的水,还是土地里的稻种,那些藏在烟火里的传承,从不是静止的过去,而是流动的血脉——
只要有人愿意弯腰耕种,愿意守护那口滋养生命的井,愿意把饱满的稻种播撒进土里,就总能在四季的轮回里,收获属于土地的馈赠,也收获属于人心的踏实与安宁。
离开稻花村,顺着渐凉的秋风向北行进,一月后,一片辽阔的草原铺展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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