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四章 傀儡丝(1/2)
灵水司,水榭。
辛七娘凝视画像,修长的手指在宣纸边缘轻轻抚过。
水榭内一片寂静,唯有香炉青烟笔直上升,在到达某个高度后袅袅散开。
窗外传来细微的水流声,是灵水司特有的活水系统在缓缓循环,衬得室内更加静谧。
半晌,辛七娘抬起眼,看向魏长乐,眸中平静无波:“此人,我毫无印象。”
她的声音平稳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作为执掌灵水司、几乎掌握着神都乃至更广范围内无数明暗人物档案的辛七娘,她若“毫无印象”,其分量极重。
毕竟画中人肯定不是寻常之人。
芸芸众生何止千万,辛七娘当然不可能认识所有人。
但作为大梁帝国最隐秘的情报首领,一些极其重要的人物,辛七娘即使没见过,也会在档案中留下印记,知晓其特征。
“是否可以让司内其他人也都看看?”魏长乐轻声道,“也许有人刚好认识。”
辛七娘面色淡然,将画像放在紫檀木案上,“魏长乐,你确信那歌伎所言,句句属实?”
魏长乐一怔。
“一个经受过那般酷刑、精神濒临崩溃的女子,她的记忆是否可靠?”辛七娘淡淡道,语气中带着审慎的质疑,“她所言那‘暗无天日的囚室’、‘戴面具的主人’、‘奇异药浴’、‘被抽取生命力的侵犯’……听起来,更像某些志怪中的情节,或是受惊过度后臆想与真实混杂的噩梦。”
魏长乐迎着她的目光:“香莲的反应做不得假。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绝非伪装或臆想所能达到。下官亲自审问,她在描述某些细节时,身体的战栗、生理的厌恶、乃至因此昏厥,皆是真实反应。”
“恐惧是真的,但恐惧的来源未必是她所描述的那个‘主人’。”辛七娘姿态看似放松,眼神却越发锐利,“或许,她只是将曾经历过的、来自不同施暴者的痛苦记忆,扭曲、整合、投射到了一个虚构的、更强大的‘恶魔’形象上,这是一种常见的自我保护机制。又或许……”
她话音一转,语速稍缓,却字字清晰如冰珠玉盘:“有人刻意引导了她,甚至编织了这套辞。”
魏长乐目光一凝:“辛司卿的意思是?”
“若真存在这样一个行事如此诡秘且残忍的‘主人’……”辛七娘缓缓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思熟虑的分量,“他为何会留下香莲这个活口,还让她入潇湘馆这等鱼龙混杂之地?这不合常理。如此人物,行事必求万全,灭口才是最简单稳妥的选择。让她活着,无异于自曝其短,风险极大。”
魏长乐没有立即回答。
其实他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
白衣主人所为,自然是见不得光。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摧残亵玩香莲,在此人眼中,香莲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工具。
诚如辛七娘所言,如果对香莲这件工具厌倦之后,最稳妥的处理方法,当然是将其彻底摧毁,完全抹去她在这世间的痕迹。
如此一来,那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掩埋下去,而白衣主人的存在也将不会对外泄露。
但白衣主人非但没有杀人灭口,甚至让香莲沦入鱼龙混杂的烟花之所,这就实在是不合情理了。
“当一件事情太不合情理,是否应该怀疑它的真实性?”辛七娘重新拿起画像,目光在画中人脸上逡巡,“那么香莲的供词,我们是否真的要全都相信?”
魏长乐向前一步,“一个人在某种时候,或许存在臆想的可能。但我坚信香莲所言句句属实,因为这段记忆对她来刻骨铭心,被揭开的时候,所有的细节都能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的很详细,没有臆想状况下的矛盾错乱,只有真实经历过,才能的那般清楚。”
他伸出手,从辛七娘手中轻轻拿过画像:“这幅画像就是最好的证明。臆想之中的人物形象,总有模糊点,但这幅画像如此清晰具体,这一定是真实存在的人。”
辛七娘端起案上的青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茶香在口中化开。
“要不要我帮你顺一顺这桩案子的前因后果?”她放下茶杯,杯底与案面碰撞发出清脆一声。
“大人的意思是……”魏长乐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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