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夜火破阵（2/2）
玄翎利爪如钩，俯身狠狠抓向龙楚的天灵盖，他矮身旋避，衣衫下摆被爪风撕开一道裂口。
龙楚顺势前冲，本来紧握的剑陡然消失，原本想毁掉对方佩剑的玄翎见状瞳孔一震，面具下的龙楚扯起一抹诡异的笑，左手已然聚火，在玄翎注意力放到他右手消失的佩剑上时，那只带着火焰五指犹如五根烙红的铁钉，毫无预兆插入了玄翎右侧的臂膀。
“做坏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喔～”龙楚刻意压低声线，两张脸交错的瞬间，他如面上覆盖的面具般威严恐怖，声音如恶魔低语，在玄翎刚反应过来右翼的伤时，五指突然握紧成拳，随着蓄力一扯。
“咔嚓”一声，翅膀与肩胛的连接处筋骨断裂，是人也好，妖也罢，哪里可以伤筋，哪里可以动骨，对于身为药师的龙楚来说，太简单了。
“啊！”玄翎发出惨叫，欲拼死相搏，却被龙楚毫无预兆的右手盖在了脸上，红光发出，此刻玄翎的意识被剥夺，像当初被龙楚控制的巩丙一样，丧失了战斗力，软趴趴倒在了龙楚脚边。
另一边还在带领人群逃跑的霍云跟在队尾，原本担心龙楚，但好巧不巧回眸的一刹与对方扯断玄翎翅膀的一幕重合，他下意识转身，此刻他好像明白了霍木为什么老说龙楚会变脸，还有一层黑暗人格。
虽然他不认为龙楚伤害玄翎不对，但或许是因为此时的龙楚与白天耐心教他的龙楚反差过大，带来了一种视觉上的震撼，也可以说是一种趋近于当时龙逸带给他们的压迫感。
“小少主……”霍云害怕之余又从心底对龙楚产生佩服。
反应过来自己该干的事，霍云继续带着那十几人逃亡，此刻的码头又恢复他们刚来时的寂静，不，应该是区别于半个时辰前的寂静，寂静到他们十几人都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喘息声，但急促的喘息声中又仿佛带着可以预见明日光阴的庆幸，他们活了下来。
龙楚后退一步，原本玄翎抓到自己脚腕的手无声滑落，龙楚蹙眉看着染血后对方玄色的羽毛，抬手帮对方止住了流血的伤口。
龙楚回头看了眼那艘大船，沉默了几秒，竹子扔出，将里面晕了的两个家伙带了出来，丢到了玄翎身边。
龙楚弯腰抿嘴，面部肌肉的微微颤动带着面具发生一丝不易察觉的位移“玄翎，咱们也是老相识了，送你一瓶迷药吧？”龙楚奸诈一笑，伸手出现药瓶，毫不犹豫蹲下塞到了玄翎的手里。
然后眨了眨眼，随着手部结印，他给那两人用了‘驱泠术’，虽然这东西消除记忆不是永久的，但冤枉玄翎足够了。
龙楚视线再次投向大船，手中燃起的火球一个接一个丢向了大船，船帆率先着火，带动甲板、舷栅开始浓烟滚滚。
龙楚满意地拍了拍手“这玄翎真坏，交易不成还烧人家的船，损坏财产，太坏了！”龙楚面具下的脸都要笑烂了，要是端木芊这会在他身边，肯定要指着他这丑面具骂他“小人得志”了。
龙楚转身准备去追霍云他们，视线却与一道白光交汇。
躲在货箱后的人还未全然逃跑，龙楚便闪现一般一把揪住了那人衣领。
“抱歉，抱歉，我只是路过！”贾铭‘哗啦’一下跪倒，他就说自己最近倒霉，遇到了龙楚他们一行人后，自己的信息柜差点被毁，文噬兽被伤，坑骗的契约也没保住，好不容易搬了个家，昨天还晦气地遇到了龙楚，今晚也不知道信息柜发什么疯，自己跑出来搜集信息，大概是昨天窥探过龙楚，他还没来得及将其用灵力洗净，它下意识还跑出来窥探龙楚，他追过来正好看到这个戴面具的家伙和玄翎打架，给人家的翅膀断了，还火烧渡船，当然他也看到了他们救人了，但架不住自己是偷窥者心虚呀。
“贾老板？”龙楚歪头在对方一个一个磕头中才看清对方面容，但说完下意识转身跺脚，他怎么直接说出来了，贾铭八成记得自己的声音，这不就暴露了嘛。
龙楚抬手，看来又要抹掉一个人的记忆了。
贾铭听到这熟悉的声线，头也不磕了，一时都忘了要跑这件事了，只想知道这人是谁，随着他探头，龙楚右耳轮廓上的银赤相间的耳夹出卖了他龙楚。
要说贾铭怎么会对龙楚的耳夹这么清楚，那是因为上次他们大闹自己的富贵坊时，他让自己讲兀城的事，结果自己辛辛苦苦讲了一大堆，他竟然空耳走神看另外两只妖和那个丫头拌嘴，给自己都讲口渴了，还得重来一遍，他当时害怕，视线光盯着龙楚耳朵上的耳廓夹了，所以记忆犹新。
“龙公子？”贾铭试探询问，话语一出，龙楚扭头，贾铭捂嘴。
两个人此时加起来八百个心眼。
龙楚觉得贾铭这个奸商肯定要将刚才自己手动的过程贩卖出去，这样岂不是暴露会给自己树敌，贾铭，不能留！
贾铭觉得龙楚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行事风格琢磨不透，三番两次坑害自己，如今又被自己撞见他鬼祟之举，这人狡猾无比，说不定会对自己下手，龙楚，不能留！
贾铭头脑风暴完，感觉要制服龙楚还不如自己“嘎巴”直接死这了，他哪是对手呀。
龙楚头脑风暴完，眨了眨眼睛，取贾铭，给对方抹去关于自己的记忆，那他就失去了一个可以提供情报的来源，虽然他是被迫，但目的达到就行，而且他还想利用贾铭后续给“汇气丹”抹黑，给他们那个还在襁褓之中孕育的门派造势呢，抹掉记忆行不通。
两张阴险的脸开始大眼瞪小眼。
“龙公子，刚才救人英姿实在是让贾某佩服，若不嫌弃安置好了那些伤者，我寻处驿站，你与你那位兄弟下榻休息一晚？”商人的脑子就是好使，贾铭突然想到人嘛，无非贪财好色，就他和霍木兑换时的嘴脸，说不爱钱简直侮辱了银两。
龙楚一听，免费的客栈，好像也行，反正也划不来和贾铭交恶，占便宜他很会的。
“有酒吗？”龙楚挑眉，已然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
“有有有，公子你想喝多少就有多少，美女歌姬奏乐弹琴，定能让你消除刚才救人的疲乏！”贾铭试探性爬了起来，开始忽悠，这个年纪的男人，哪个能逃得过酒色财气？
龙楚向来听话只选自己感兴趣的听，其他完全忽略“行！”
龙楚无害一笑“那你跟我走，我们去把伤者安顿了，再去客栈！”
“啊？……额……行！”贾铭犹豫了一会，那些人生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怕不跟着去，这家伙发火就不太好了。
龙楚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开始腹诽“奸商，这几天我就一直带着你，去和我们捣毁万法门分舵，治不了你便拉你入伙，你还能和万法门说得清？”
该说不说龙楚这招阴到没边，就连这个精明了百年的商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着了龙楚的道。
“话说，你这个柜体精灵为何是白色的？”龙楚正经完盯上了围绕在贾铭身侧的白色光点。
“额……”贾铭战术性沉默，他总不能说因为你不配用金色的吧。
“我不配用金色的？”龙楚想起对方的信息柜是按金色、青色、白色分等级的。
昨天他就发现这个光点跟着自己，因为昨日在河边晒太阳就没管它，现在想来是贾铭在监视他。
“不不不……”贾铭慌乱摇头“金色的满格了，现在白色是珍贵的了！”贾铭开始紧急避险，他觉得龙楚这人脑子有点问题，提出来的都是什么刁钻问题，应该问自己“你在监视我？”这话才对嘛。
在那关心什么白的绿的，好像自己用金色的监视他，他就能一跃成为城主了。
龙楚垂眸看了眼手中面具，重新戴了回去“贾老板？”
“嗯？”
“我这面具霸不霸气？”
“……”
贾铭这会要是能打得过对方，一定要狠狠踩他的脸，因为这人真不要脸，说的什么乱七八糟话。
“霸气，霸气！”贾铭说完都想找棵树扶着吐一会了，那个面具除了吓唬恶心人，就没什么其他作用了。
龙楚情不自禁翘嘴，得到彩虹屁后又想起了正事“走吧！”
两人迅速朝着霍云他们离开的方位追寻，毕竟他们人数多，而且大多负伤，也没走多远，不出一会龙楚便追上了。
“小少主？”霍云看龙楚身后还跟着贾铭。
龙楚抬手拍了拍霍云肩膀“今天真棒，待会带你去吃好吃的！”龙楚又开始慷他人之慨了！
贾铭闻言撇嘴心里嘀咕“说得好像你要付钱一样！”
贾铭探头看了眼那些负伤的男男女女，老幼孩童不自觉叹了口气，刻意错过视线不去看他们，毕竟这样的人自己不是没有见过，但或许因为一丝丝良心的谴责，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会有点难受。
但他可是奸商，奸商就是要坚持邪恶去赚取钱财，没有乐善好施，慈悲为怀这一条，而且来兀城的能有几个好东西，不是被驱逐者，就是无能者，他自己也是，自渡都费力，还救什么人。
贾铭静静盯着龙楚和霍云帮助那些伤者医治，并赠予他们丹药的行为，不理解的同时又觉得这几个人来到兀城真是无比突兀，就好比像他这样的人都已经说服自己从恶了，偏偏这几个家伙拿着火把开始妄图驱散整座城的寒冷。
“真是可笑！”贾铭转身不愿意再看他们。
“谢谢！”
“多谢两位恩人！”
“多谢！”
“谢谢你们！”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不同的感激声音和重获自由的泪水在夜间漆黑的长夜冷暖交织。
虽然龙楚和霍云并不能帮他们接已经断掉的手脚，只好已然残缺的眼眸耳朵，但此刻他们即使残缺也是用于自由灵魂的生灵，他们不再是被关押取血的圈养牲畜，他们本该平等，他们本该生存，这才是他们来到兀城的最初目的。
“生命无界，生灵共栖”八个大字依旧烙印在兀城的各个角落，天道赐予生存的生命都有选择存活的权利，六界九州如此，兀城更当如此！
龙楚抬手给他们各自身上画完护身符“好了，现在有符咒傍身，你们日后若遇事，可自富贵坊寻找那位贾铭先生，他会带你们来找我！”龙楚和霍云仁义完，不忘给贾铭拉下水。
此刻听到这句话的贾铭跟雷劈了一样面色铁青“完了，被套路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执意将他带过来的原因，他果然克自己。
那十几人对着贾铭弯腰鞠躬，贾铭笑得比哭还难看，心中万马奔腾，都想掘龙楚祖宗十八辈的坟了，他想给龙楚老宗祖揪出来问问他们，怎么后代中出了一个这么坏心眼的小子。
贾铭应该庆幸自己在兀城，而不是在九州，因为在外面，他这个想法可是极度危险的，龙楚那雷人的身世都不需要过渡到祖宗十八辈，只需要追溯到曾祖那辈都能给贾铭吓死了。
毕竟他的祖父是天帝，叔祖是水君，曾祖奶奶是第二代神明螭龙，还有个师父，曾是魅族初生时期一直在位的魅主言儒生，这些人光年龄都要以万起步。
但这些终归与龙楚无关，身为神明的天帝和水君不会在龙楚两年前被魁染重伤即死之时出手救他性命；也不会在他被观邺打碎内境奄奄一息时帮他；更没有在云帆给他施加强压，带他穿梭在无尽空间时出手阻止。
贾铭不可能知道这些，龙楚也不可能事事尽知，毕竟他的身世从来都没有带给过他荣光，他是秣谷倾注全力浇灌养成的一棵树，每一片树叶皆不相同，每一片树叶又都是他，暴躁的、易怒的、温柔的、善良的、骄傲的……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