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中元之思(2/2)
“姐姐,买盏灯吧?给念想的人捎句话。”
姑娘抬手接了盏粉灯,放下两文钱,没写字就放进水里。
灯影晃了晃,载着说不清的心事漂向远处,她的身影也混进人流,没了踪迹。
客栈小二领着她上三楼,临了叮嘱:“这节要过三天,夜里过了子时就别出门了,姑娘记着。”
她点点头,推门进屋。屋里没点灯,黑沉沉的,倒合了她的性子。
子时刚到,整座城静得落针可闻。几道鬼影飘过去,锁链拖在地上,拴着三个哭哭啼啼的妇人。
门 “吱呀” 开了,走廊里的牛头马面听见动静,吼道:“鬼节里,活物避让!”
他们本想直接穿过去,却见那背对他们的人缓缓转过来。血红色的眼睛亮起来,两人腿一软就跪了:“不知是您,这就把人给您。”
等那姑娘带着妇人消失在白雾里,牛头马面才相互扶着爬起来,赶紧溜了。
这夜的月亮不光照人间,也照在长留山的桃林里。
笙萧默老远看见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了笑:“师兄,还以为你今年不回了。”
白子画转身往屋走,没说话。笙萧默望着天上的圆月,轻轻叹了口气。
书房里点着夜明珠,白子画低头煮茶,睫毛把眼底的情绪遮得严严实实。
“萦洲和砚漪昨天还问,你啥时候回来。” 笙萧默没话找话。
白子画沉默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她呢?”
笙萧默不吭声了。这沉默就是答案。白子画喝了口茶,苦得他皱紧了眉。
这一夜,师兄弟俩就这么坐着,一壶接一壶地喝,直到天快亮,笙萧默才被催着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厨房飘来饭香。白萦洲和白砚漪光着脚跑出来,扑进那个添火的白衣人怀里:“爹爹!”
白子画指尖一点,俩孩子皱巴巴的衣服就变整齐了。他把最后一道菜炒好,俩小家伙颠颠地端到桌上,一左一右拉着他坐下。
“爹爹,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告诉我们?” 白萦洲嘴里塞着酥肉,含糊地问。
白砚漪也跟着点头:“那个白胡子夫子讲得乱七八糟,不如爹爹教得好。”
白子画给他们盛了汤:“再不好,也是你们的师父,得尊敬。”
俩孩子低着头应了。
吃完饭,白子画送他们去学堂。夫子隔着窗户看见他,赶紧放下戒尺行礼:“见过尊上。”
“他们过去一年没惹事吧?” 白子画问。
夫子笑着摇头:“这俩孩子是我见过最灵的,三岁半就到了真人境界,是我的福气。”
教室里的娃娃们都看直了眼。白子画翻了翻儿女的书,嘱咐道:“乖乖上课,中午回家吃饭。”
白砚漪抱着他的腿耍赖:“爹爹不能给我们上课吗?我不想跟你分开。”
其他孩子也跟着起哄。夫子尴尬地递过课本,白子画却弹了弹女儿的额头:“早上答应过的,忘了?”
他走后,第二节课下课,班里的孩子围着白砚漪,七嘴八舌夸她爹爹。
太行掌门的女儿昙清依撇撇嘴:“等我长大了,就去追你爹爹,到时候你得喊我娘亲。”
白砚漪气鼓鼓地拍桌子:“你连我娘亲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娘亲?谁见过啊?我三叔说了,她生你们的时候就跑了,根本不要你们。” 昙清依撇嘴。
“你道歉!” 白砚漪站了起来,眼睛慢慢变成紫色。
昙清依梗着脖子:“我没错!”
“我让你道歉!” 白砚漪一吼,桌椅都飘了起来,讲台上的杯子 “砰” 地炸了。
昙清依吓得往外跑,却被紫气捆着悬在半空。赶来的长老想拦,也被她逼得跪了下去。
“她说错话了,就得道歉。” 白砚漪的声音不像个三岁半的孩子。
昙清依哭着认错,那股力气才散了。刚好白子画和白萦洲赶来,白子画赶紧破了女儿设的屏障。
“妹妹咋了?” 白萦洲急得直问。
“力量爆发太快,歇几天就好。” 白子画摸了摸女儿的脉。
笙萧默检查完白砚漪的身体,脸色沉沉的。白萦洲看着他和爹爹交换眼神,心里发慌。
白子画蹲下来抱住儿子:“洲儿,你知道你娘亲是谁吗?”
“知道,她是最后一个神,也是上一任妖神。” 白萦洲说得脆生生的,“她是我们唯一的娘亲。”
笙萧默听着,眼眶有点热,赶紧转过头。
白子画牵着儿子到床边:“你们的娘亲是神,漪儿爆发的是她传下来的神力。说不定哪天,你也会有。”
“那妹妹失控是因为这个?”
“嗯,神的力量太霸道,她太小,驾不住。” 白子画拿出本蓝色封皮的书,“这是我写的心法,你看看,对你有好处。”
过了几天,摩严拿来本泛黄的册子。笙萧默凑过去一看,惊叫:“《修神录》?这可是绝本啊!”
白子画翻开一看,眼里亮起来 —— 里面记着神族修炼的法子。
“这是哪儿来的?” 他问。
“处理公务时,在折子夹着的。” 摩严说。
笙萧默一愣:“是别人偷偷送过来的?”
除了那两个孩子的娘亲,谁会送这个?
白子画捏着书,指节都白了,起身就往外走。
笙萧默拦住想追的摩严:“让他自己静静。”
白子画站在贪婪殿的浮岛边,风吹着他的白袍,背影孤零零的。落十一抱着折子出来,差点撞上他,吓了一跳:“尊上?”
糖宝和落十一碰到,听说白子画在这儿,叹了口气:“尊上爱娘亲,可他们总分开……”
长留山的日子过得静悄悄的。白砚漪醒了,白子画按古籍上的法子,天天陪她梳理内息。
白萦洲就坐在旁边看书,偶尔抬头看看,嘴角偷偷笑。
吃饭时,白萦洲忽然说:“爹爹,我发现妹妹跟你真像。”
“你们是我的孩子,自然像。” 白子画给儿子夹了块豆腐,看着他的脸,忽然有点恍惚。
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