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人间乱局·挽狂澜(1/2)
人间炼狱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三个月,白子画为首,其余仙派掌门分头行动,迅速毁灭散布在人间各处的蛇神庙。
被铜引魂铃控制的百姓潮水一样围追堵截他们,不能直接杀,只得多费些时间控制。
白子画一路杀一路进,跟着他的长留弟子没有不被他的低气压吓到的,但更多的是身为长留人的骄傲和誓死追随。
以他们的资历能与尊上并肩作战,死了也值!
风卷残云地清剿了三国中一百二十八个零星州府,横霜剑从神庙上空劈进,蛇神雕像的头部滚落下来,砸断了躲藏在暗处的轮回教教徒的一条腿。
无法忍受的巨痛使教徒发出困兽般的哀嚎,皮肤下青筋暴起。
白子画的双眼深邃如黑洞:“你们教主呢?”
教徒早已领略过这个男人的残忍,狞笑:“我、不、知”
弟子们心里一咯噔,率先闭眼背过身,身后惨叫迭起,不用想象也知道尊上将人折磨成了血淋淋的一团。
自从一个月前尊上夫人坠海消失,尊上再不复往日悲悯,每抓到一个轮回教余党就问他们夫人去哪儿了,轮回教教主在何处。最后的结果,就如现在。
谁说仙人慈悲?残忍起来有的是手段让人肝胆俱裂。
特殊时期没人敢到白子画面前碰灰。
晚间队伍在林子里扎营休息,落十一来禀报其他掌门的进展,白子画像听又没在听,坐在大树底下仰头望着星星。
落十一一口气讲完,轻手轻脚滚了。
换在以往他绝不认为尊上会抬头数星星,可出来至今,他已经目睹了不下十次……唉,尊上又在想千骨了。
千骨啊千骨,你到底在哪儿?若是看到我们了就主动现身好不好?
天蒙蒙亮,几个在溪边洗脸的弟子忽然惊叫一声跌在地上,声音惊动营地里的人,落十一对白子画道:“尊上,我去看看。”
“蛇!有蛇!好多蛇!!”
落十逮住一个用力一晃,“冷静点,发生了什么好好讲清楚!”
“我们在那边洗脸,然后就看到…就看到水里有好多好多蛇!密密麻麻,多得数不清…”
“什么蛇?”
“五颜六色的,什么蛇都有,都好大。”
落十一预感不妙,带人跑过去一番搜索,短短时间,蛇竟然都不见了!
白子画让他们扩大范围再找找,落十一突然睁大眼紧紧盯着白子画右肩膀那里,嘴巴在动又不敢发出声音。
—尊上,您身上有蛇。
白子画拧眉侧头,一个小小的雪白的蛇脑袋缓缓抻到他眼睛的高度,蛇目赤红,冰凉的蛇信再近一点就能舔在他眼睛上。
“嘶嘶”
传音让落十一不要轻举妄动,白子画一只手迅速将小蛇从肩膀抓下来,所有人顿时松了口气。
普通的蛇他们根本不怕,但自从凡间大乱后,好多蛇都变异了,寻常修仙者被咬后轻则中毒昏迷,重则法力使不出来,进一步还会筋脉尽断沦为残废。
白子画捏着蛇的七寸本想处理了,脑海却突然浮现小骨的脸,他甚至觉得白蛇的红眼与小骨的重瞳有几分相似,不由凑近细看。白蛇从他松动的手指里逃脱,窜进草丛溜之大吉。
落十一不明白他的用意,“尊上?”
“不用追了,收拾收拾,去下一城。”
白子画这一队人势如破竹,向南清剿完四国的轮回教余孽后,白子画又调转剑头北上蜀国。瑶歌城乱成一片,上次抓他们的轩辕皇族子弟衣衫褴褛,睁着空洞洞的眸嗷呜就要咬向落十一,没两下就被抓住。
进了皇宫,整个皇室凋零无几,空荡荡的殿宇中央立着华丽的金柱,最上方的龙椅沾着干涸的血,守卫的枯骨从宫墙根一路堆至议政殿门口,空气里飘着浓浓血腥味。
百姓行尸走肉地在街上晃荡,看见活物就咬,被掏空内脏却依旧会动的牲畜遍地都是。
落十一救回来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白子画一出现她就呆了,连疼都忘了喊。
“他是神仙吗……”女孩傻傻地问,落十一顺着视线看去,发觉她问的是白子画,微微一笑:“我们都是。你把手抬高一点,我给你缠纱布。”
“喔……”
第一天的清剿任务很快完成,弟子报回来说,整座城都没见到几个轮回教的人,猜想他们提前跑了。
白子画转身看向说话的人,漆黑的眸子照不进光,“掘地三尺,也把最后那座最大的神庙找出来。”
“可我们的人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白子画经过,白色衣角带起冰冷的风:“随我去天牢。”
天牢里阴暗潮湿,因为防守严密,里面的囚犯反而活到现在。看到白子画领着人进来,囚犯们一个个睁大眼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有的抓着栅栏哀求白子画给他们吃的和水,每间牢房都臭气熏天。
白子画停在其中一个牢房前,指挥落十一蛮力开门,墙角的囚犯害怕地把身子藏进茅草里,一动,脚上的铁链在地上拖曳作响。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落十一得到白子画示意,上前斩断锁链,三两下将人移走,茅草
白子画向来相信自己的判断,两指操控意念凝成的剑向上一刺,天花板顿时破开大洞,微黄的烛光接着照亮了牢房一角,一股难闻的味道从上面飘下来。
上面是一个灯火通明的雅间,装潢古朴,陈设考究,落十一和其他弟子小心翼翼跟在白子画后面进屋,推开一扇门后竟然还有三扇门,整个房间按东西南北被分成了四个各有特色的区域。北边屋子烧着炭火铺着绒毯像过冬一样,南边则摞着冰块摆着爽口的瓜果,凉爽宽敞;西边像一个四四方方的蒙古包,桌子上还有冒着热气的羊大骨;最东的屋子有海鲜制成的一应吃食,一看就和其他三间屋子不一样。
没头没脑的设计,一时谁都摸不懂这四间屋子为什么这么摆,又具体有什么用。
白子画站在上去后第一间屋子中央,分别观察其他三扇雕花门,它们的地域特色很好分辨,难的是背后那人设计这四间屋子的用意。
会不会是轮回教主做的?在牢房上面建这样的四间小房间,又没有布置任何阵法和法宝,更没人守,他们发现和进入得未免太过容易了……
沉声下令:“都退出来,撤。”
走到上来的破洞边一看,洞竟消失了,地面完整得像从未被毁坏过。落十一试了多次也打不开,站起来对白子画摇头。
大家下意识将出去的希望寄托在白子画身上,他站在原地沉吟片刻,转身走回北边房间,又出了那间房进到东侧房,东侧出来接着进入西边的,一通操作看得所有人分外不解。
落十一长身玉立,颇具大师兄风范地说:“尊上做事自有他的道理,莫慌。”
于是大家定下心继续等啊等,忽然一声巨响。白子画步履从容地从崩塌的西边房出来,几掌给东屋、北屋也轰了。
白子画幽深的眸子看过来,其他人吸一口气,跑着远离南屋。
强劲剑气将南屋的冰块全部碎成一地白色的渣,空间崩溃了几秒,再睁眼就站在了一开始的牢房里。白子画继续武力拆阵,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到了神庙门口。
按照师兄他们提供的线索,这就是位于蜀国的最后一间,也是最大的蛇神庙。
进到庙宇内部后,上百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冲出来和他们厮杀,落十一和其他人拔剑迎敌,想的都是:终于轮到我了!
白子画围着蛇神雕像打量,一个黑衣人从重重帘幕后负手走出,嚣张的话里满是有恃无恐与沉怒:“长留上仙果然本事很大。”
他的面具是金的,花纹也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白子画大胆猜测:“你就是轮回教主?”
黑衣人仰头一声大笑,痛快承认了,接着说:“你在找你那个宝贝徒儿是吧?我不妨告诉你,人,不是我抓的。”
“那也该死。”轻声说完这几字,白子画消失在原地,白光裹着横霜剑将蛇神雕像整个粉碎,黑衣人被余波震退至门口,心内惊叹这一剑的威力。
若白子画使出上仙的全力,他怕很难脱身。
黑衣人当机立断冲进暗道,白子画飞至半空,指尖凝聚浩浩银光,清音一指,整个隧道被从中间截成两段,黑衣人差点被下落的万把光剑捅成筛子。
相比于此前见过的轮回教教徒,抓这个轮回教教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扯掉面具后,轮回教教主那张被火舌燎得五官移位的脸吓了所有人一跳。
他已经没有嘴唇,眼睛像两条缝在红布上的细线,鼻孔的位置仅剩下两个花生大小的小洞来呼吸,被绑也不挣扎。看着正在布阵的白子画,从腹腔里发出沉缓的腹语:
“我年轻时没你帅,但也是堂堂正正的君子。白子画,你做了千年上仙,可经历过人间七苦?”
落十一皱眉低头看他一眼,去瞧白子画,他完全不受影响,低头专心布阵。
轮回教教主发出绵长的笑声,哪怕白子画不理,他仍旧想到什么说什么。
“白子画,听说你从小就在长留,你见过你的生父母吗?他们有没有说过爱你?”
“我小时候姊妹众多,父母最宠爱的也是我,我努力读书、中榜做官、立业娶妻,我还有了可爱的孩子,孩子又给我生了更可爱的外孙。”
“白子画,你这种人会有女人爱你我一点都不奇怪,但花千骨会拿命爱你,我只想说:蠢。”
白子画终于愿意施舍给他一眼,阵也布好了,他拿着余下的石子走到轮回教教主跟前,垂眸打量他脸上火烧的痕迹,声音清凉如水,凉进人心里去了。
“这么幸福的人生。”
没人认为他在夸赞,轮回教教主可惜没有眉头,不然必是皱着的。
“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懂,评价什么。”
“你要的不就是我关注你?或者,我们中有一个人不说话。”
落十一察言观色,一道法术麻溜把轮回教教主腹语的二次可能给掐灭了。五十多双眼睛的监视下,轮回教教主顺利被押回长留山受审。
摩严可没白子画客气讲礼,上来二话不说先废了轮回教教主的手脚筋,用玄铁制成的铁链控制住,彻底绝了他跑掉的念头。
审判开始,白子画走至最高位坐下,他没开口,其他人便盯着趴在正中央地上的轮回教教主打量。怎么看都是一介凡人,怎么做到创立轮回教,还暗中把势力发展到如今这种程度的?资质没有,手段倒是厉害。
轮回教教主像一团血淋淋的肉虫在地上蠕动,努力抬头看向上面的三尊,眼底聚集着不易察觉的仇恨。
这些虚伪做作的仙……
白子画似有所感,目光落到他身上,视线相接的一瞬间,轮回教教主心底一惊,竟觉从身到魂都被这个男人看透了。
万千银光乍然从地上升起,在轮回教教主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白子画的仙力强势入侵他的脑海,他被定在半空,从出生到立业、到成家、到今时今日的全部记忆宛若一本铺开的书,尽数的、毫无保留地敞开在白子画眼前。
场下一阵骚动,无人料到白子画会略过审问,直接搜魂。要知搜魂之术固然直接高效,但即便是拥有仙身的仙,承受一次完整搜魂后也有一半可能元气大伤,凡人身躯的轮回教教主被白子画这种当世强者搜魂,他的代价只会更惨重。
惊讶、欲言又止、不忍、不认同……种种目光交织着落在最高处那人身上,白子画仍旧不解释,有的只是置若罔闻。
对于轮回教教主来说,这是漫长又痛不欲生的一次行刑,结束后他跌在地上,浑身的汗水,仿佛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仙,果真卑劣。”低低又咬牙切齿的几个字,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拧着眉对他的厌恶又增添几分。
白子画出了殿就风一样消失不见,笙萧默负责押送他到天牢,走之前他停下脚步,回身对恶狠狠看着他的轮回教教主意味深长地说:
“别搞得每个人都欠你一样,你的妻离子散是自己一手导致,与当年辅佐君王打天下的仙无关,与如今我们这些仙更无关,你的懦弱敏感,争强好胜注定使你一无所有。想想你的妻子死之前说了什么,你的女儿、儿子,他们说过爱你这个父亲吗?”
他离去,天牢里久久回荡着男人困兽般的怒吼。
白子画回到绝情殿就再也克制不住左臂的疼痛,半跪在地,冷汗大颗大颗顺着他的下巴滴到地上,眼前也阵阵发红,杀戮的欲望在他胸腔里止不住的翻涌。
黑子画从阴影里来到他身后,好一会儿才让白子画恢复正常。他蹲身递过来一把梳子,那是花千骨平时梳发用的,上面还残留着她发丝的香味。
“再忍忍,小骨在的话不会希望你控制不了自己。”
白子画顺着床沿往地上一坐,握着梳子,久久才说:“有她消息吗?”
“我还是感应不到,你抓到了轮回教教主,他的记忆里也没有?”
“没有。”如果有,他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黑子画皱着眉,把梳子一把抢过来,对着白子画阴沉沉的双目,冷声数落起来:“你还说我肆意妄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出去一趟杀开心了,泄愤了?你还嫌身上的阴气不够重吗?想成魔可以让我帮你,大不了将杀阡陌的位置抢了,小骨还可以做做魔后。只要对象是你,魔界再暗再苦,她也一定待得住。”
他讥讽地笑,白子画剑眉冷蹙,站起来唰的抢回梳子。
“你去哪儿?”
“沐浴。”
天阴沉沉的,似乎伴随轮回教的全线溃败和教主的落网,世上的血灵都消失不再了。
花千骨曾说过,只要切断施法者和那些被控制的百姓之间的意识联系,就可以中断魂引铜铃的控制,于是长留弟子在接下来的半年里更加大批的入世,起先只是抓捕轮回教余党,接到通知后则下死手,一个不留。
短短一年半时间,大陆上再也没有轮回教余党敢招摇过市,许多地区的乱象都被稳定下来,各国百姓们被尽最大力量救回来,可惜好多人仍旧不死不得解脱。
乱世里,官府重新设立,皇室易主,一切的秩序都在缓慢恢复。
第三年开春,连续多国反馈,自己的龙脉底下有不知名庞然大物在活动。事关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各派都显示出极大的关心。
笙萧默率领的长留队伍第一个到达目标皇陵,一落地就明显感到地下不正常,不仅震动幅度不正常,传出的力量才最不正常,甚至他极有可能应付不来。
果断一直飞书将远在不知名地方的白子画召唤过来,笙萧默指着底下连绵起伏的山脉说:“地下可能藏有上古的大妖兽什么的,你打架的时候千万注意,别把人家老祖宗的坟弄塌了。”
白子画下去后没多会儿,其他各派陆续抵达,一看笙萧默居然立在云头,都奇了。
“儒尊?还真是你啊?”
笙萧默气:“什么叫还真是我?我难道还有孪生兄弟吗?”
“没有没有,我开玩笑呢。”
“我也开玩笑呢。你们不是去南边的那个国家了?怎么又拐一大圈来这儿?”
“说来话长。那几国等我们到了,都说又没动静了,我琢磨干待着不是事,就到这儿来瞅瞅。”
他低头望了又望,试探道:“尊上在里面?”
“嗯。”
“那便没问题了,尊上出马,再棘手的妖兽也翻不起风浪来。”
笙萧默飞到一边,懒得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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