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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复仇与大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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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像野草般疯长,直到第七日夜里,有人撬开了柴房的锁。来人身形佝偻,背着个黑布包裹,月光照在他脸上,赢肆认出是被墨家逐出的墨囊。

此人曾因私造兵器被逐,据说藏在邯郸城外的鬼谷里。"公子想复仇吗?"墨囊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我能给你力量,代价是..."

"我什么都肯给。"赢肆打断他的话,喉咙里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滴在衣襟上,"只要能让我..."

他说不下去,只死死盯着墨囊解开包裹——里面是堆泛着金属光泽的零件,青铜与玄铁交错,隐隐能看出铠甲的形状。

墨囊用骨刀在赢肆掌心划了道口子,鲜血滴在零件上,那些冰冷的金属竟开始微微震颤。

"傀儡甲需以血肉为引,"他指尖拂过块心形的玄铁,"公子的血,有皇室龙气,正好做根基。"赢肆看着自己的血顺着零件的纹路蔓延,忽然想起赵氏颈间的疤,原来疼痛真的能刻进骨头里。

他们在鬼谷深处的溶洞里忙活了三个月。墨囊熔化了缴获的六国兵器,那些带着血腥气的铜铁在熔炉里翻滚,渐渐凝成铠甲的雏形。

赢肆每日忍着剧痛,让墨囊将他的血滴进冷却的金属里,玄铁表面渐渐浮现出细密的血管状纹路,在火把映照下,像极了活物的肌肤。

"还差最后一步。"墨囊举着骨刀走向熔池,池里的青铜水泛着诡异的红光,"需以心头血为祭,让铠甲认主。"

赢肆解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道被赵氏银镯子硌出的红痕,墨囊的骨刀刺进去时,他没哼一声,只望着溶洞顶端的石笋——那些倒悬的尖石,像极了咸阳宫的殿顶。

血滴入熔池的瞬间,整副铠甲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青铜甲片自动拼接,玄铁护心镜上浮现出赢肆的血纹,最诡异的是头盔,面甲的位置竟裂开道缝隙,里面跳动着两点猩红的光。

墨囊后退几步,看着铠甲缓缓站起,关节处的铜轴转动时,带着血肉模糊的声响——那是赢肆的筋络与金属纠缠的声音。

赢肆穿上铠甲的那天,邯郸城飘起了雪。他走出溶洞时,玄铁靴踩在雪地上,没留下半点脚印。墨囊递给他柄长剑,剑身是用赵国王室的青铜鼎熔铸的,剑柄缠着赢肆的发丝。

"此甲能挡千军万马,"墨囊的声音里带着恐惧,"但每用一次,公子的血肉就会被吞噬一分。"

赢肆没回头,他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来,像是从空瓮里发出的:"我不在乎。"

他朝着咸阳的方向走去,铠甲上的血纹在雪光里泛着暗红,那些被吞噬的血肉,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就像赵氏留在他记忆里的皂角香,早已融进骨血。

东巡的车驾还在归途上,始皇帝的銮舆行至沙丘时,忽然被漫天风雪困住。赢肆站在行宫前的广场上,玄铁铠甲在风雪里泛着冷光。

侍卫们的箭射在他身上,只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箭头落在雪地里,很快就被染成红色。

"逆子!"始皇帝站在廊下,冕旒上的玉珠被狂风吹得乱响。赢肆一步步走近,面甲上的缝隙里渗出鲜血,滴在父亲的靴前。

他想起那日柴房里的药汤,想起赵氏掉在井台边的银镯子,想起墨囊说的话——傀儡甲认主,也噬主,就像这天下,困住了父亲,也终将困住他。

剑刺穿始皇帝胸膛时,赢肆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响。傀儡甲正在吞噬他的血肉,玄铁护心镜上的血纹越来越亮,几乎要滴出血来。

始皇帝的血溅在他面甲上,顺着缝隙渗进去,赢肆忽然尝到熟悉的腥甜,像极了那年母亲咳出的血,像极了赵氏落在他锦袍上的血。

"你可知...秦会亡?"始皇帝的手抓住他的铠甲,指节发白,"孤统一天下,是想..."

赢肆没让他说完,他拔出剑,看着父亲倒在雪地里,忽然想起邯郸城的枣糕香。原来有些味道,真的会记一辈子,就像有些疼痛,永远都无法愈合。

他站在行宫的废墟上,看着远处赶来的秦军。傀儡甲已经与他的血肉彻底融合,面甲下的眼睛越来越红,喉咙里发出的嘶吼里,分不清是赢肆的声音,还是铠甲的咆哮。

墨囊说得对,他得到了复仇的力量,却也成了副活着的傀儡,永远困在这身用血与恨铸成的铠甲里。

风雪越来越大,掩盖了血迹,也掩盖了咸阳宫传来的丧钟。赢肆望着邯郸的方向,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红梅,像极了赵氏后院的石榴花。

他忽然想起母亲教的那首赵地歌谣,调子早就忘了,只记得最后一句——"归不归,骨头埋在邯郸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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