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结束(1/2)
次日清晨,兖州城被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笼罩。
鸡鸣犬吠声划破寂静,街巷间渐渐挤满了为生计奔波的百姓,脚步声、吆喝声交织成市井烟火。
城门口,游渡背着行囊、牵着骏马刚出城门,行至不足百里外的一家小面馆时,却见白清兰与陌风对坐窗前。他心中诧异,白清兰不是早已离开兖州了吗?怎会仍在此地?
带着疑惑,游渡牵马上前。白清兰见他到来,起身颔首行礼,“游公子,别来无恙?”
游渡勒住马缰回礼,开门见山,“白姑娘,你不是已离开兖州了吗?为何仍在此地逗留?”
白清兰笑意淡然,对答如流,“我只说离开兖州城,却未言要离开燕国。”
游渡心头一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余下未尽的疑惑,“所以你在此地,莫非是要……”伺机而动,覆灭燕国。
后八个字如鲠在喉,终究未能出口。
白清兰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轻笑颔首,“游公子心中清楚便好。”
游渡虽已跟白清兰结盟,这刻却忽的犯了难,指节不自觉攥得发白,眉头也拧成了川字。
这些时日与翟舒瑾相处,他心里头竟莫名揣了份异样的牵挂,到底是啥滋味,自己也说不透彻,可就是舍不得她死。
游渡暗自琢磨,权当是报了这些日子她帮衬自己的情分,喉间不自觉滚了滚,才算压下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
他太晓得白清兰的性子,真狠起来半分情面不留,真要灭燕,断不会手下留情。
念头刚落,游渡猛地松了拳,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当即改了主意。
游渡决定就留在燕国,说不定凭着自己这点薄面,能求白清兰网开一面,饶翟舒瑾一条性命。
“白姑娘,我不走了。”游渡朗声道:“我想留下来助你。”
白清兰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敲打,“有游公子相助,自然是好。但游公子,你可切莫为私情所困,背叛结盟之人。”
游渡何尝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当即解释,“你放心,我绝不会背叛窦将军。”他顿了顿,凑近白清兰压低声音,语气恳切,“我留下来,只求燕国覆灭之后,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翟舒瑾一条生路。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白清兰闻言,笑意更深,干脆应道:“成交!”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辉漫洒人间,勾勒出无限清寂景致。
街市之上,灯火如昼,人流如潮,车水马龙间喧嚣不绝,一派繁华热闹。
一辆乌木马车缓缓驶入僻静小巷,赶车小厮利落跳下车,将矮凳稳稳搁在地上,随即掀起车帘。
安兰秋一袭素衣,外罩银白斗篷,如月下霜雪般夺目,踩着矮凳缓步下车,径直走向喧闹大街。
人群中,谷媛一眼便瞥见了那抹显眼的身影。
谷媛和安兰秋二人先前早有约定,这是安兰秋常去她府邸后,心照不宣的会面。
谷媛缓步上前,安兰秋转身之际,正见她立于身后。
“谷大人!”安兰秋眉眼带笑,“如今身在街市,为避人耳目,你我直呼其名便可。我唤你谷媛,你称我兰秋如何?”
面对心上人,谷媛难免有些忸怩,又恐唐突了他,斟酌道:“这不太合规矩,您毕竟是君后。不如…在下唤您安公子?”
安兰秋颔首应允,“尚可。”
两人并肩穿行在人流中,走过玉拱桥时,安兰秋望着桥下往来的游船,眼中闪过一丝向往。
谷媛察言观色,先带他到小摊上买了些糕点、温酒与蜜饯,而后寻了一艘雅致游船。
游船不大,可容三四人,船底铺着柔软氍毹,舱内摆着一张矮几,配有烛台、酒杯、温酒器皿,还点着十根蜡烛与两盏花灯。
四周垂着层层白纱,将舱内景致遮掩得朦胧隐约。
谷媛先到船头船尾,将花灯插在缝隙中悬挂起来,又在舱内点起三根蜡烛,瞬间点亮了方寸天地。他将吃食一一摆上矮几,又细细温起了酒。
“安公子!”安兰秋端起茶杯轻抿,“你与陛下是如何相识的?对她了解几分?”
谷媛唇边漾起浅笑,“我与她相识数载,性情相投,遂成挚友。只是对她的过往,了解并不算深。”
“谷媛”安兰秋话锋一转,“你这一生,可有什么心愿尚未达成?”
谷媛笑意加深,端起温好的酒递给他,“安公子莫要这般打探,免得陛下知晓了,要吃醋的。”
“长夜漫漫,不过闲聊解闷,何必当真?”安兰秋接过酒杯,语气轻松。
谷媛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我确有一事未了。我想名扬天下,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让世间无人不知我的名字。可惜,世事往往事与愿违,终究难遂人愿。”他轻叹一声,转而问道:“你呢?可有未完成的心愿?”
安兰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我亦有一事,如今正在践行。”
“哦?是什么事?”谷媛好奇追问。
“此生誓蹑青云杪,所适必归宸极尊。”
谷媛心头一震,不解道:“所以你嫁与陛下,无关情爱?”
安兰秋笑得温柔,却带着几分疏离,“或许吧。”她自顾自添了一杯酒,又一饮而尽,“除了名扬天下,你便无其他念想了?”
谷媛一愣:“还有什么?”
“比如……”安兰秋缓缓起身,俯身靠近,脸颊几乎贴上她的脸,眸中带着狡黠的笑意,“爱情?”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谷媛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后退,却被船板抵住,退无可退。她慌忙移开目光,低声提醒,“你如今是君后,这般亲近,若被人撞见,恐生误会。”
“误会?”安兰秋轻笑出声,“这舱内只有你我二人,谁会看见?”她语气陡然变得暧昧,“何况,当年大婚之上,我初见你时,也曾动过心。陛下甚至承诺,若一年内暖不化我的心,便许我与你相守。可惜,她食言了。可见在她心中,你终究无足轻重。我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若有能稳固江山的臣子开口求娶,她定会毫不犹豫将我送出。而你,作为她最好的姐妹,竟不如一个有用的臣子,岂非可悲?”
这番挑拨如针般刺进谷媛心底,对苏江月的恨意悄然滋生。但她却紧抿双唇,不愿在心上人面前失态,便只能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安兰秋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脸颊,却被谷媛一把攥住手腕,“你要做什么?”谷媛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安兰秋笑得妩媚,字字带着蛊惑,“自然是,做你想做的事啊。”
话音未落,她俯身,在谷媛脖颈上轻轻一吻。
谷媛只觉脖颈处酥麻发痒,随即一阵眩晕袭来,意识渐渐混沌。
人虽清醒,却浑身酸软无力,眼前如蒙薄纱,视物模糊。隐约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游走,却分不清是幻是真,只陷在一片迷蒙之中。
转眼至七月下旬,旭日初升,金色晨光洒满桓州城,可街巷间却被一则谣言搅得人心惶惶。
“淳家通敌乾国,以马换铁”的说法如长了翅膀般,一夜之间传遍千家万户。
百姓们三五成群聚在街角议论,说得有板有眼,“听说王上抓了个乾国刺客叫汪瓒,那刺客招供,淳锘敢私用战马换铁器,全是他爹淳艺在背后撑腰,暗地跟乾国勾结!”
“可不是嘛!淳艺这是想两边下注,借着资敌的勾当牟取暴利,真是狼子野心!”
流言像潮水般扩散,从桓州城的市井巷陌一路传到皇宫大殿,搅得朝堂之上人心浮动。
金銮殿内,周铮高坐龙椅,面色铁青如铁,目光如炬地盯着阶下跪地的淳艺与淳奇,猛地拍案怒斥,声震殿宇,“淳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纵容逆子以马资敌,背叛家国!你可知此罪当诛?”
淳艺吓得浑身筛糠,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带着哭腔连连辩解,“王上明鉴!臣对您一片赤诚,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怎敢有通敌之心?这谣言来得蹊跷,定是奸人恶意构陷,欲置淳家于死地!求王上彻查,还老臣一个清白啊!”
一旁的淳奇也死死低着头,双手攥得指节发白,脊背绷得笔直却止不住微微发颤,连大气都不敢喘,满脸都是惊惶与无措,全然没了往日的从容。
他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声沉稳的禀报,“王上,草民岳卓有要事启奏!”
周铮抬眼望去,只见岳卓身着青衫,缓步走入殿中,躬身行礼后朗声道:“王上,草民奉太后懿旨而来。太后言,淳司马乃是辅佐王上登基的开国元勋,劳苦功高,断无反心。故太后恳请王上降旨,派遣扈思温将军率领十万铁浮屠,前往龙城捉拿淳锘回桓州。待王上亲自审问清楚,是非曲直自会分明,也好还淳家一个公道。”
这正是岳卓设下的毒计,他深知淳家早已是周铮的眼中钉,此番派十万铁浮屠捉拿淳锘,淳锘若心生恐慌,必然会起兵反叛;即便他安分束手,也可暗中派人在半路将其截杀,断了淳家的左膀右臂,可谓万无一失,但若派人在押回淳锘的途中将淳锘暗中后,淳艺若想为子报仇,起兵造反,那便正中岳卓下怀,一石二鸟。
周铮何等精明,瞬间便听出了话中深意,他不动声色地瞥了岳卓一眼,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与默许,脸色稍缓,语气却依旧带着威严,“大司马,孤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当年孤能登基称帝,平定四方,全赖大司马运筹帷幄、征战沙场。今日之事,孤便依岳卓所言处置。若淳锘问心无愧,便乖乖随铁浮屠回桓州受审,待孤查明真相,谣言自会不攻自破,届时定会还淳家一个清白。大司马以为如何?”
淳艺哪敢反驳,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惊悸,恭恭敬敬地叩首,“臣…臣遵旨!”
起身时,他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心中只剩万般祈祷,淳锘,我的儿,你千万不可冲动,万万不能反啊!否则,整个淳家都要万劫不复了!
八月初,秋风萧瑟,华沐苑内金黄落叶堆积如毯,平添几分萧索。
院中一棵枯叶凋零的老树上,德业被反手吊在枝桠间,头发散乱如麻,衣衫撕得褴褛。
一名小太监手持皮鞭,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一鞭接一鞭狠狠落下,鞭梢扫过皮肉,瞬间绽开血痕,很快便将他打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衣衫蜿蜒滴落,染红了脚下的落叶。
起初,德业还因剧痛撕心裂肺地惨叫,小太监嫌他聒噪,随手扯过一块粗布塞进他嘴里,又用布条在他嘴边缠绕数圈,牢牢固定住,不让他再发出半点声响。
“呜呜……”德业疼得浑身抽搐,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压抑的呜咽,眼角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狼狈不堪。
小太监抽得手臂发酸,正欲歇手,无意间瞥见德业虽衣衫不整、泪痕满面,那张脸却依旧俊朗,肌肤白皙细腻如瓷。
这副模样竟让他起了邪念,眼神发直,情不自禁地伸手就要去抚摸德业的脸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淳狐怀抱一只白猫,从大堂内缓步走出,径直来到小太监面前。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淳狐并未理会他,目光落在树上的德业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把他嘴里的布条解开。”
小太监不敢怠慢,忙爬起身,哆嗦着伸手将缠绕在德业嘴边的布条解开,又抽出了他口中的粗布。
德业猛地大口喘气,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咳嗽声,胸口剧烈起伏着。
待德业气息稍定,淳狐才再次开口,“德业,本宫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愿不愿意去长春宫,在阿狸身边做本宫的眼线,诱她帮本宫偷来兵符?”
德业剧烈喘息着,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用力挣了挣,嘴角扯出一抹张狂的笑,声音沙哑却冰冷,“既然娘娘已知晓奴与锦妃的情谊,奴便不再隐瞒。奴对锦妃情深义重,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背叛她!娘娘死了这条心吧!若您再相逼,奴即刻便咬舌自尽,断了您的念想!”
殊不知,这番对话,全是演给华沐苑外偷听的荷香看的。
前几日,阿狸派荷香偷偷给德业送东西,可长春宫遍布淳家耳目,荷香根本无法入宫,只能趁德业出宫为淳狐办事时,匆匆将东西塞给他。
可德业每次都断然拒绝,还说些绝情的话让荷香带回给阿狸,甚至威胁她若再前来,便会如实禀报淳狐。
可即便如此,荷香来了多次,德业也从未真的揭发她。
这几日,荷香打探到消息,以为德业是因自己偷偷送东西之事暴露,才被淳狐如此惩罚。
连续数日,德业都被打得惨叫连连,荷香隔着宫墙都能听见那绝望的呼喊,终究不忍再听,悄悄转身离去。
一回到长春宫,荷香便将淳狐惩罚德业的来龙去脉,连同今日德业受刑后誓死不背叛锦妃的话,一字不漏地禀报给了阿狸。
阿狸听罢,心头瞬间涌上一阵酸涩,眼眶微微发热。
深宫似寒渊,人心皆覆冰。
阿狸立于其间,不过是瓣无根的落花,任宫墙内的暗流推着,浮沉无依。
满宫的躬身行礼皆是敬畏,却无半分真心暖意;近旁的嘘寒问暖全为攀附,待她枝头一落,那些曾围拢的手,便会化作最狠的践踏,将她碾进尘埃里。
这后宫从不是养人的地方,是吞人的冰窖,她像片被风卷进来的花瓣,落在冰冷的宫渠上,只能顺着权力的水流漂,连停靠的岸都找不到。
阿狸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沉声道:“荷香,随本宫去一趟怡心殿。”
荷香闻言心头一紧,下意识上前一步,眉头紧蹙,嘴唇动了动似想劝阻,却终究只是低声应道:“是,娘娘。”
荷香深知皇后与淳狐的势力,怕阿狸此行不仅救不出德业,反而会引火烧身。
但她又不敢去违抗主子的命令,便也只能硬着头皮陪阿狸走一趟怡心殿。
此时,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怡心殿内,叶胜垂首躬身,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阿狸则端坐椅上,面色冷厉,厉声质问道:“叶公公,怎么?本宫如今,连一个小太监的去处都调不动了?”
叶胜深知阿狸是周铮的宠妃,绝不敢得罪,忙陪着笑解释,“锦妃娘娘说笑了!只是皇后娘娘早有严令,不许奴才私自调动各宫宫人太监,娘娘的懿旨,奴才实在不敢违抗啊!娘娘若真心想将德业调到身边,不如先去与皇后娘娘商议一二?”
话已至此,阿狸也知多说无益,只能压下心头的郁气,起身道:“罢了。”说罢,带着荷香转身离去。
叶胜对着她的背影遥遥一拜,声音恭敬虔诚,“恭送锦妃娘娘!”
待话音落下,阿狸与荷香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殿外的雨幕中。
司马府大堂内,烛火摇曳,映得屋内光影斑驳。
淳艺与淳奇对坐在矮几旁,气氛凝重得几乎喘不过气。
此刻的淳艺满面愁容,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泛白,显然已是心乱如麻。
一旁的淳奇却眸色沉凝,猛地一拍矮几,急中生智道:“爹!如今满城流言,都说王上抓了乾国奸细汪瓒,那奸细一口咬定是您默许三哥以马资敌,可这终究是无根传言,尚未坐实。不如让我今夜偷偷潜入大牢,杀了汪瓒,只要他死了,没来得及签字画押,淳家便还有辩解的余地!”
淳艺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惊惶与否决,“不可!万万不可!若牢中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这一去便是自投罗网!到时候淳家等于不打自招,为父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身污名!”
“爹!”淳奇听得焦躁,语气也添了几分暴躁,“这计不行,那计不成,难道我们就只能坐在这里束手待毙吗?”
“不待着能如何?”淳艺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与隐忍,“如今桓州城外到处都是王上的眼线,咱们府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稍有异动,只会坐实我默许你三哥资敌的罪名,到时候淳家就真的万劫不复了!”他话锋一转,神色陡然严肃,“对了,你暗中转移国库粮草的事,办得如何了?”
淳奇微微颔首,语气笃定,“爹放心!自你上次吩咐后,我每晚都派人分批转运,让心腹扮成往来商人,将粮草悄悄运到城外一处隐秘仓库囤积。如今皇城里的粮草已转移大半,若是此次淳家当真难逃劫数,我便立刻派人将这些粮草送抵龙城,交给三哥支援他!”
听了这话,淳艺那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算稍稍落地,他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眉宇间却仍凝着化不开的忧虑,“事到如今,为父也只能盼着你三哥能沉住气,莫要冲动,乖乖跟着扈思温回桓州受审,或许还有转机。”
淡淡的檀香氤氲着华丽的宫殿,鎏金梁柱在烟气中若隐若现。
门外,宫奴敛声屏气躬身而入,却见安兰秋正踞坐蒲团之上,素手纤纤煮茶,姿态悠然自得,茶香与檀香缠缠绵绵漫满殿宇。
宫奴跪地行了一礼,声线低伏,“君后,谷大人到了!”
安兰秋嘴角勾起一抹浅弧,朝宫奴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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