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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十年一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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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多好。”

莲花楼修好后,李莲花在楼前垦了块菜地,围好篱笆,种起萝卜来。

春天里,萝卜长得慢,他经验又不足。

存活下来的萝卜苗,不过半数。

长成的萝卜,又不过半数。

寥寥十几根,顶出土的时候,他蹲在地里,差点痛哭流涕。

李相夷以前不懂,萝卜冒土有什么好哭的。

现在他明白了,那是得之不易的生活。

李相夷不曾拥有过的。

李莲花变为李莲花,磨出一层新茧所拥抱的。

萝卜拔出来,留下几根自己吃,其余的卖掉,赚了四五十文。

不多,但攥在手里,比任何以往都要踏实。

那个不可一世的李相夷,在一无所有之际,也是可以养活自己的。

后来,菜地里长了新一茬接一茬的萝卜。

菜地多垦了两块,还种上了别的蔬菜。

篱笆外的草地,跑起了毛茸茸的小鸡。

小鸡吃着虫啄着米,饭桌上有了肉。

菜季过的时候,李莲花钉了个药箱,背出去行医卖膏药,“莲花楼医馆”的牌子,也挂了起来。

人病得久了,自己就是半个大夫了。

无论什么,关乎生活的一切,他都在亲历中得心应手了。

李相夷陪在旁边,所有的困苦、辛酸、变化、收获……都印进眼里,永铭肺腑。

第三年的时候,李莲花攒够了五十两。

他驾着莲花楼,回了趟东海。

车轮轧过,他漂流上岸的那片海滩,潮水涨落,冲淡了车辙。

当年的痕迹,已不见一点。

停好楼,两人去了渔村的小街。

“我知道了,”李相夷手抵着下巴,“你是来赎令牌的,对不对?”

李莲花驻足当铺外,解下腰间的钱袋。

李相夷大踏步往铺子里跨,半只脚踏进门槛,才发现有人根本没跟上来。

他扭头,李莲花呆在原地,看看当铺,又看看钱袋,脚步就是不曾挪动半分。

街上人来人往,水一样流近,水一样流远。

他微眯着眼站在中间,近乎疏离,近乎融入。

一会后,笑着摇摇头,迈步离开了。

李相夷追上去,“你不赎了吗?”

那可是门主令牌诶。

念及李莲花方才的神情,他想,“舍不得吗?”

“也是,这钱攒着不容易。”他闷闷地同意了。

“不赎也行。”

片刻后,他问,“接下来去哪儿,回不回四顾门?”

“我们还没找彼丘报仇。”

他握紧少师,眼光冷下来。

李莲花把钱袋挂回腰间,时有一只蚊子,来吸他的血。

刚喝半口,就不由自主地,从他手上,掉到地上,呜呼哀哉了。

“碧茶”两个字,浮上脑海。接着,是下毒的人。

“彼丘……”他低喃一声。

却发现自己,渐渐忘了如何去恨。

他忙着种地,忙着养活自己,闲下来时,晒晒太阳喝喝茶。

生活被填满了。

心也被填满了。

他找不到空余,去安放仇恨了。

李相夷则不甘心,继续劝。

“他给你下毒,早该一命还一命——”

一道呜咽声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李莲花循声而去,来到街角的一个泥坑边。

一只脏兮兮的黄白色小狗,半淹在泥水中,脆弱地哼叫着。

他神色一悯,蹲下身捞起来。

用帕子擦干水,又渡了点扬州慢过去。

小狗平缓的肚子,起伏加快了。

头舒服地一歪,黏进他怀里。

李莲花呼噜下它毛,“楼里缺个伴,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我穷得很,但也不是没有饭吃。”

小狗“嗯嗯”两声,似是应答。

李莲花抱着狗,还破天荒多买了块肉,回莲花楼去。

李相夷边走,边戳着狗头。

“狐狸精这么来的啊。”

“算你有良心,没全骗我。”

“东海捡的”,少有的真话。

至于名字,李莲花轻拍着狗说,“我前日读了卷话本,里面的书生,养了条狗。”

“不曾想,那狗是千年的狐狸成精,专寻他报恩的。”

“从今往后,你便叫狐狸精吧。”

两人一狗,在东海待了一个月。

海水干涸,山脉耸立,无垠的幽蓝,化为玉石般的苍翠。

亭亭华盖下,起着一座孤坟。

碑前,白烛替人垂着泪。

李莲花坐在坟边倒伏的枯木上,手里拎着酒葫芦,不时呷上一口。

酒入愁肠,却是更愁。

李相夷坐在边上,注视着“先夫漆木山之墓”几个字,眸光黯淡。

“……师父,”他哑声问,“怎么走的?”

李莲花语有哽咽,“徒儿真的很后悔。”

“口不择言气走了师兄,也总是惹你生气……”

李相夷预感事情不像这么简单,可要说,他也找不出理由来。

只是沉默着。

李莲花也久久不言,无声地酌着酒。

酒尽,他叫了声咬狗尾巴草玩的狐狸精,走了。

走着,又是回头,眺望高处的针叶林。

李相夷亦是流连,“去看看师娘吗?”

问完,他莫名地,同样觉得没有脸面。

“算了吧。”

“三年了,云隐山……”李莲花心怀愧疚。

他还是不敢回。

先找到师兄的遗骨再说吧……他们下了山。

鹤城的街道在脚下延伸,如故又不如故。

街边熟悉的府邸,不知何时焕了新颜。

“南宫府呢?”李相夷皱眉。

李莲花驻足停留,望着改名换姓的匾额,目露哀伤。

“十三年了……”

他遥想的旧人,连样貌都褪了色。

李相夷从他的情绪中,读懂了什么,敛眸消沉下去。

李莲花的疼痛与遗憾,比他多太多了……

莲花楼寻山问水,行过一条条路。

岁岁年年,萝卜花开萝卜花落。

一恍,十年过去了。

李莲花毒发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

前几年,咳嗽仅是咳嗽而已,后面这两三年,咳血已是常有的事了。

李相夷守在边上,锥心剜骨,无能为力。

饶是拖着这样的残躯,李莲花也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单孤刀。

李相夷希望他找人的同时,也去找找解药。

“你要找人,也得有命找不是吗?”

李莲花态度消极,“碧茶之毒,是无解的。”

“扬州慢助我撑了十年之久,老天爷已经待我不薄了。”

“最后这一年,我只希望,能尽快找到师兄。”

“如此这样,便死而无憾了。”

李相夷气急败坏,“你不找,我找。”

“你听着,你的命是我的。”

“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他甩袖出门,离家出走。

可惜,十年如一日,今朝似往昔。

无形的墙困着他,他撞了无数次,撞不出去一次。

他只能跟在李莲花周围,仿佛——

命脉相连。

好在,第十年得苍天不负,事情如冰雪消融,迎来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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