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古怪(2/2)
“门主,我旁边的弟兄不见了!”
“盟主,”一个金鸳盟的也报,“我后边的两个人也不见了……”
加起来,统共少了十几个人。
“这林子里有古怪。”李相夷环顾四周道。
“大家小心一点。”
他刚说完,方多病低头瞅自己的脚,语气微微发怵。
“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下一秒,脚下的东西开始往上顶。
他猛地跳开。
众人视线聚焦过去,枯叶、花瓣和沙尘混合在一起,炸开朵灰扑扑的烟花。
中心处,却在月辉的衬托下,白得晃眼。
“人的手。”
一段时间前,李莲花也这么说。
他和封磬抓的枝条中间,突然抓了只人手。
白花花的,骨节分明,细瘦非常。
准确来说,是一只手骨。
喀啦,枝条断成两截。
手骨似是没抓到自己想要的,松开,又张起五指。
并神乎奇乎地,悬在空中上升,头一样歪转,朝向李莲花,飞扑过去。
李莲花瞳孔一缩,当即仰身后滑,再侧步闪开。
不料背后也冒出只手骨,幽灵般扣上他肩膀。
“诶哟——”
他赶紧扒掉。
手骨还是苍蝇样,不依不饶地粘着他,且越来越多。
不止手骨,还有腿骨、头骨。
唰地,抓你一下,挠你一下,杠你一下,推你一下……
咚——
一颗头骨从枝叶间掉下来,同封磬撞个正着。
空洞洞的大眼,还倒着正对他眼睛,一人一头就那么大眼对小眼。
头往前一贴,阴冷怪异的触感爬上皮肤,渗进骨骼。
他起了身鸡皮疙瘩,不由得大叫一声。
“先生!”
李莲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好些手骨衔满了他双臂,齐心协力地拖着他,往一棵胡杨树上拽。
后背摔在树干上,几根腿骨钉住鞋子,不准他脚动。
李莲花挣了挣,这些骨头力气还挺大。
他一时甩开不得。
接着,不计其数的手骨拉着腿骨,绕成个圈,把他整个人捆在树干上,结结实实。
封磬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吊在半空中,还是倒吊。
那些骨头,先是设法将其放倒,而后捉住他腿,将人往树上挂。
再团团包住,包成个崎岖不平的,巨大的茧。
李莲花扫视着他们两个身上的骨头,难免困惑。
这些骨头,是如何做到,在虚空中自由来去的?
总不能有股神秘力量操控?
那岂非和太虚门一样,非人间之力了。
封磬则老觉着,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绞尽脑汁半晌,久远的见闻终于慢慢清晰起来。
“壮士痋。”
“是壮士痋!”
“南胤古痋籍有载,此痋力能扛鼎,可抬起比自身体重,重百倍千倍的东西。”
“南胤皇族,曾用它们来操纵木傀儡、铁傀儡,用以御敌,看护皇家禁地。”
“也会做祭祀之用,操控牛头猪头羊头,自己飘上祭台。”
就仿佛,真的有神灵在享用供奉。
李莲花听着诡异,“原来如此。”
南胤的痋术,还真是无奇不有。
“这种痋和问天痋一样,不食人血肉。”封磬又道。
“它们喜食昆虫。”
难怪林子里,连蜘蛛网都很少见到,李莲花想。
至于人骨,应该是凉州城来的,抑或是炼痋留下的。
既是供给痋虫,又不是壮士痋,那便意味着,是别的痋。
别的痋……
“封盟主,”他眼光在林间逡巡,“你说母痋会不会在这附近?”
除了饮他的血,母痋还需肉身作为孵化的温床。
封磬愣了下,而后醍醐灌顶。
“不过现在呢,”李莲花苦恼道,“还是得想办法,先甩开这些骨头再说。”
“壮士痋可有解吗?”
“……有。”封磬用力晃了下身体,躲开一根杵他鼻子的棒骨。
“毁掉头痋。”
“怎么毁?”李莲花问。
别是像业火子痋那样,要撒上珍贵的雪盐。
他们如此境地,上哪儿弄去?
好在,并不是。
“这种痋级别不高,胜在四肢发达,会装神弄鬼。”封磬答。
“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就行。”
他说得,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问题是,他们都被绑着。
骨头雪花一样乱飘,该如何精准找到头痋?
李莲花正思索着,恍一抬头,见一颗老大的头骨飘至面前,裸着大牙似在狂笑,还笑得漏风。
若在嘲讽他们。
他翘了下眉梢。
这头荡啊荡的,悠闲得紧,都不干什么实事。
料是头痋,他心里头赌。
遂佯作一副对枷锁无可奈何的模样,引那头放松警惕。
实则,掌心聚起了真气。
体内那点微不足道的内力,本是想存着,作最后夺取母痋之用的。
现在不得不提前花掉大半了,否则干耗着,连母痋都见不着。
希望后面,不要碰上封恪三人才好。
头骨飘得更近,还乐悠悠转了个圈。
遽然,它死掉的脸大惊失色。
捆缚猎物的骨头,在稍纵即逝间爆开,皲裂迸溅,零碎一地。
一只手以流星逐月的速度,穿过碎屑,擒住了它。
头骨跟着破裂,数只痋虫飞散出来。
其中一只个头较大,飞得也最快。
李莲花目光一凝,一道真气切过去,该痋登时化为齑粉。
嘎吱嘎吱,其余的头骨纷纷退散。
封磬以头创地,掉了下来。
幸好外功尚在,他凌空一翻,让自己稳稳站在地上。
头一偏,见李莲花扶着树干,咳嗽了一声,脊背略微躬下。
他赶忙过去,“先生,没事吧?”
胸口的伤隐隐作痛,李莲花口腔发咸。
却松开了皱紧的眉头,摆摆手。
“无碍,走吧。”
封磬不放心,一路观察着他的状况。
两人接续在林子里转。
他们转,树也转。
一棵棵飞速腾挪着,晃得人眼花缭乱。
“相思梨花阵。”李相夷如是类比。
“得破了阵眼才行。”
此话说完,却是无人应答。
扭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
明明刚还一堆人,跟他并肩作战打骨头来着——尽管不太清楚,那些骨头缘何无端当起了缩头乌龟。
骨头才消停,树又乱转起来。
不留神,人都蒸发了。
“小宝,阿飞,老笛,南宫——”
他步履急切,一个一个地喊着名字。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即便传音,依旧无济于事。
略作思忖,如泰山压顶的刚猛一拳,捶向地面。
方圆三丈内的树,集体为之一震,慢慢停了下来。
视野澄澈些许,他环视一圈,仍是不见人影。
李相夷只得踽踽独行。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花香更为浓郁了。
可吸入身体,并没有引起异样。
也不知是本身没有异样,还是徐徐运转的扬州慢,化解掉了。
半盏茶后,自家人没遇见,倒是碰上别的人了。
树影一摇,有个黑衣狼纹,身形矫健的大高个,步上他这边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