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月照白衣(1/2)
“他们人多,硬碰不划算。”
李莲花高速审度环境,并思考着说。
“那边地形不好设伏,力量薄弱,我们从那边杀出去。”他锁定西面。
“直到,”他顿了顿,“李相夷他们来。”
漠北邪教和镜天宗既已现身,能尽早灭就尽早灭。
大部队若能赶来,胜算还是不小的。
封恪颔首,“听先生的。”
寒光闪烁,清脆的一声鸣啸,刎颈弹袖而出,斜握在手。
李莲花一扯缰绳,纵马杀入敌群。
剑光如灵蛇游龙般辗转,看着轻灵飘逸。实则力贯千钧,真气随剑一扫,一干人便摔飞出去。
不多会,刎颈上凝了重重的血,泛出幽冷的蓝光来。
蓝光飘忽转移,只在刹那之间。
扑上来的敌军,连剑影都没看清,便已魂兮归矣。
另一边,封恪甩开折扇,身法利落地同敌人相搏。
扇面上藏了刀片,再注上真气,一扇出,则势不可挡。
可惜,他负伤在身。
当一刀横劈而来,他幅度很大地躲开,翻身拉着缰绳,坠在马的一侧,又发力送扇而出,予以回击。
怎料没反击上,筋骨牵连着伤口一痛。
他嘶了声,动作凝滞。
敌人瞅准机会,持刀砍来。
他冷汗冒出,以为避无可避。
没想到“铮”地一响,那人的刀脱手飞出,插进了不远处另一个人的胸膛,他自己的脖颈也见了红。
“先生。”封恪睁大眼睛。
那惊绝天下的一剑,竟有一天,能用在救他身上。
“没事吧?”
李莲花推他一掌,将他送回马背。
“没事。”封恪咬紧牙关。
李莲花瞧他不太好,护在边上开路。
“走!”
白马过处,刎颈劈砍刺挑,所向披靡。
加上四顾门挑来的人身手出众,万圣道的也算武艺出挑。
一刻多钟后,他们将敌群撕开一个缺口,从那个口子狂奔而出。
然敌军人多势众,且穷追不舍。
漠北人又天生善骑,骑兵的速度可谓弃逸绝尘。
李莲花扭头,望着浆糊样粘着的敌军,让人放了大量烟雾弹。
浓郁的白雾升腾而起,形成一堵虚无的屏障。
他们麻利地扯了几根绊马索。
很快,后头传出此起彼伏的惨叫。
冲锋在前的骑兵被绊倒了,隔着白雾,后面的人看不清,一个劲地往前冲,结果跌在一起,乱七八糟的。
可烟雾迟早有散尽的时候,敌人也会听声辨位。
“两人一骑,弃掉半数的马。”李莲花忖了忖说。
众人即刻行动。
“先生。”封恪目光投向李莲花。
“何事?”李莲花招了个四顾门门中子弟,让他上马。
封恪见状,只好说,“无事。”
接着,语气不善地喊了声,“赵四。”
赵四把他马丢了。
一半的马被赶往不同方向,奔跑出杂乱的痕迹和响动,以混淆视听。
他们则趁乱,择路遁走。
“那我们接下来往哪儿走?”封恪询问。
“东边吗?”
李莲花言是。
走敌军外围,绕回阿依山脚下别的区域。
那边石坡林立,砾石丛生。
马蹄踩踏不出深重的印记,也易于隐匿伏击。
没多久后,敌军找了过来。
四周再度围满了人,刀尖剑尖对准他们。
李莲花感到奇怪。
眸光四散游移,最后定格在一把折扇上。
“你扇子何时折了?”
那展开的扇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有根扇骨少了大半截。
封恪视线下移,落在自己的扇子上。
“先前与敌军相斗,扇骨被刀削到了。”
李莲花一时不言,只又盯了盯扇骨的断口。
上面残存着腥红的血迹。
他有点迷茫了。
一把杀过人的刀,刀口自然有血迹。
当这把刀削上另外的东西时,就会把血迹染过去。
是他多想了。
“你有伤在身,当心。”他对封恪说。
“嗯。”封恪应。
李莲花挪开视线,对上敌群。
冷肃的气息,在刎颈上漫延开来。
荒芜厚重的大地上,冷铁相击的声音不绝于耳,血水滴在阿依山宽广乏味的肌肤上,彷佛开出了鲜艳的彼岸之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
月亮升起来。
在山后半露着面,恐为血色所惊似的。
四顾门和万圣道,不剩什么人了。
李莲花持剑站在月色下,显得孤零零的。
“封副盟主,你还好吗?”
他喘了口气,问。
封恪捂着血水濡湿的胸口,几欲站不直。
“先生不必管我。”
“到底是万圣道连累了你,你本该——”
“我本该在这儿,不过是早些罢。”李莲花截断他的话。
他一剑杀出,又踹翻一个人。
“算算时辰,李相夷他们也快到了。”
“我们再撑一下。”
其实,他也算不准,李相夷他们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为安慰封磬,还有幸存的屈指可数的弟兄,仅此而已。
面对源源不断啃上来的敌兵,他忽地浮出一个念头。
刎颈的剑意,像滂沱的云气,一滚滚了个十万八千里。
与他满腔的意念呼应着——
不破不还,视死如归。
这是李相夷行兵的壮词。
也是李莲花的。
月白的衣衫,一次次绞开纠缠,一人可抵百万师。
西日阿洪远观着,自己的人成片倒下。
不禁欣羡,“李神医还真是个用剑的好手。”
邱无涯一笑置之,“很快他就不是了。”
“可惜了。”西日阿洪感叹。
他目光偏了偏,“再这么下去,也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
“是时候,帮他一把了。”
说完,往嘴上含了个哨子。
邱无涯退后半步,摊开一只手,“早就听闻阿洪教主,是漠北最无可比拟的神射手。”
“请。”
旁边一个手下,很有眼力见地送上弓箭。
西日阿洪拿过,拉弓搭箭。
箭尖的银芒,瞄准李莲花。
在月光的衬托下,又冰又冷。
吁——
哨声长鸣。
封恪猛地转头。
西日阿洪松手,羽箭破空射出。
李莲花正与好几个人相斗,分身乏术。
不料想,一个人影飞跃而起,替他挡下了那一箭。
箭矢没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地刺入耳膜,震得李莲花发僵。
“封恪!”
他双目圆睁,眼见着一袭白衣,在刀光剑影里,朝地上摔去。
一剑荡开仇敌,他疾步过去扶起封恪。
“你坚持住……”
封恪靠在他身上,一只手攥着箭杆。
血水开了闸,从伤口里涌出来,浸透白衣,渗过他的手指缝。
可于李莲花而言,那夺目的赤色,就如同流动的岩浆,流进心口,灼烧、滚烫,刻骨铭心。
悔恨之情,油然而生。
他不该怀疑的。
封恪轻车熟路地,领着他来到阿依山。
他想,一个来漠北不足一个月的人,怎会如此熟稔路况?
除非是隔三岔五走着。
要不然光凭地图,怎么可能呢。
顺此倒回邸店,他又想。
明明为躲避狼人,新换的地方,漠北邪教为什么可以那么快精确地找过来?
就算真的找到了,以封恪现在的伤势,直接抓了杀了岂非更好,为何偏要送上一封信?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六人的到来,让漠北邪教有所警惕。
若出于警惕,不愿引起他们的注意,信就不该送来。
可送来也并非没有理由,毕竟,对方手里握着封磬这个把柄,打定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此外,送信的时间不早不晚。
在李相夷五人离开后,就适时到了。
是为封闭那五人的消息吗?但他和封恪知道了,那五人迟早也会知道。
从迟的角度出发,敌人算的是一个滞后性,也合情合理。
再回到三年前的武林大会,邱无涯与人合作,妄图以无心槐覆灭武林。
无心槐的来源,乃被偷家的万圣道。
谁偷的?
矛头指向知情南胤的单孤刀,可是经过长时间的调查,他们从来没发掘,单孤刀与镜天宗合作的直接联系。
是什么人,能比单孤刀对万圣道更知根知底,不动声色地盗走大量无心槐,而不惹人怀疑?
还有前不久那片断掉的扇骨,落在何方?
是无意失掉的,还是故意失掉,去指示方向?
如果是故意的,会缜密到,连血迹会不会抹上断口这种地步吗?
若是故意的,会有人这么狠心,给自己的胸口来一刀,并让狼人划自己一爪吗?
若是故意的,漠北邪教假扮草匪,引起与万圣道争端的故事,就立不住脚了。
赶赴而来在路上的援兵,亦是子虚乌有。
但是,最重要的是,封恪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好像……根本没有理由。
他对阿依山的路,好像也没有那么熟。
李莲花不断地假设,不断地猜疑,又不断地否定。
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拿不准一个人。
现在,疑云烟消云散,留下的,唯有锥心刺骨的愧疚。
世界上能有几个人,会精心策划戏一场,为他人赌上命呢……
是他历经单孤刀的背叛,太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先生,我的时间不多了……”
封恪气若游丝。
李莲花给他输内力。
温吞绵长,生生不息的感觉,让封恪好受了点。
他迟缓张口。
“先生的内力,与李门主相像。”
像得不是一星半点,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扬州慢。
但他没有天马行空到,李相夷猜两个时空的程度,“李门主有先生这样的人,授他武艺,为他亲友,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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