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凉州(2/2)
因为总是跟着封恪,他见过李莲花不少次数,李莲花也眼熟他。
“先生请随我来。”赵四答。
六人就跟着他,到了城郊一处废弃的邸店。
店门临着一条商路,不过自打新的商路兴起,这条路就荒无人烟好几年了。
没有草木的遮挡,也足够隐蔽。
赵四领着他们,由外往里走。
路上守着一层接一层万圣道的人,个个打着精神戒备。
李莲花估摸了下人数,不由得问。
“你们带了多少人来?”
“一千五百人。”赵四脱口而出。
李莲花点点头,又问,“万圣道在凉州和漠北别处,还有人吗?”
“有,”赵四报给他,“散落各处的几个桩点,还有几十个人。”
“总舵和分舵已遣了援手往这边赶,山高水远,沙漠里又容易迷路,尚未到这边。”
也就是说,不算援手的话,按照李莲花刚数的一百多号人,加起来也就两百人出头。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
赵四心头一触,紧绷的神色有点崩溃。
控诉道,“漠北邪教杀我弟兄上千余人,重伤副盟主,盟主更是至今生死不明。”
“主上,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说完,他几欲声泪俱下。
一撩下摆,屈膝要跪。
周遭闻言的一堆万圣道人,也向李莲花恳求。
“还望主上为我们做主。”
李莲花赶紧搀了下赵四,没让他跪下去。
“李某尽力而为。”
“先带我见见封副盟主吧。”
“好。”赵四抹了把眼睛,直起身来,带他们上了蒙尘的楼梯。
到二楼的一间卧房,赵四退下煎药去了。
他们跨门而入。
为阻风沙,窗户糊了新纸,关死了,整个房间的光线都很昏暗。
只有一支白烛燃着小火苗,微弱的光芒照在一把折扇上,以及榻上人苍白的脸上。
“先生,你们来了。”
封恪发出虚弱的声音,撑着上半身要起来。
李莲花让他还是躺着,他才睡回去。
嘴上仍是叨着,“恕属下失礼了。”
礼不礼的,李莲花也不在意,甚至还有点怕。
桌前有擦过的凳子,他拣了张坐下。
“听赵四说,你伤得不轻。”
漠北的狼刀,砍中了封恪的胸口,刀刃契进肋骨里。
中刀的那一刻,敌人都多发了三分力,才将刀拔出来。
“托先生的福,又养了许多日,已……已经好多了。”封恪语气缓慢地说。
李莲花观他那样,估计还得养上不少时日。
遂睇眼李相夷。
李相夷心有灵犀,“凉州城内人多眼杂,老上药铺抓药,也不安全。”
“回头我让四顾门的人,给你送些药过来吧。”
封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朝他拱了下。
“多谢李门主。”
缄默俄顷,六人问起封磬的事来。
提起这个,封恪就来气。
他越说越激愤,说到最后,气都有点喘不上来,伤口还绷出块血。
李莲花他们只好问,外敷的药和纱布在哪,替他重新包扎。
旧纱布揭开时,一道狰狞的口子横贯胸口,血从里面涌出来,瞅着触目惊心。
李莲花怕他又激动,缠完新纱布,安慰道。
“封盟主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封恪颔首,平息下去。
一两秒后,他神色哀伤地张口。
“……我只恨时至今日,都没能把堂兄找回来。”
“你既要找他,也得把命留下。”笛飞声好言相劝。
再急火攻心下去,只会把自己折磨得伤痕累累。
这话糙,语气还有点不近情理,但管用。
封恪振作了振作,同他们商讨起对策来。
约是一刻多钟后,有东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什么声音?”方多病竖起耳朵。
客栈外,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夹在沙尘里,被风送来。
他们噤声听了一阵,听清了。
“呜,嗷呜——”
“狼嚎。”小笛飞声断定。
“是御狼使。”封恪说。
“御狼使?”南宫弦月反问。
“可是长着毛发的狼人?”
封恪认定,“正是。”
“在凉州和漠北的这段时间,我追查漠北邪教时发现,他们抓了不少江湖人,并捕了数以万计的狼。”
“用养蛊之法,将二者炼制成狼人,再种下一种虫子——应该是蛊虫,漠北人爱养蛊。”他这么觉得。
“狼人们的身体构造,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加上有虫子控制,速度、力气和功夫也变得非同凡响。”
“重点是,不怕死。”
“这就解释通了。”李相夷忆起周颂。
后者是凉州人士,毗邻漠北的原因,被抓去炼成了狼人。
可黑虫子对人的控制,并非百密而无一疏。
他兴是个人意志太过强烈,逃掉了。
再秉持着与张全的约定,一路跋涉到了小青峰。
至于其他狼人……
“漠北邪教把这些狼人,命名为‘御狼使。’”封恪往下说。
“御,”方多病义愤填膺地评价,“狼子野心。”
“是啊,”封恪嗟了一声,眸中神色复杂,“大熙忧已。”
可惜,他是个南胤人。
大熙忧不忧的,同他关系不大。
他与漠北邪教势不两立,只是因为封磬。
于是迅速跳转话锋,“狼人有狼的野性,他们啖生肉,饮生血。”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从漠北南下来到凉州。”
之所以不在野外捕猎,一是大漠贫瘠。
二是活人和家禽没有野性,好抓。
封恪说着,撸起左手袖子,上面有一记爪痕。
“几天前,我们也碰上了狼人南下。”
万圣道杀了好几十头,也折了好几十弟兄。
他自己冷不防,被刨了一爪。
所以才换了地方,躲到这处邸店来。
“如今狼人再度南下,”他苦笑道,“也不知这邸店还能不能待下去。”
狼爪一挥,做支撑的粗立柱,可都是会断的。
“还来得及。”笛飞声把窗户推开一条缝。
一望无际的沙丘上,没有半点活物的迹象。
“沙漠宽广,狼嚎传播的范围也大。”李莲花搓了下指头。
“我们听见的声音小,不连贯,想必还远得很。”
“有十几里路都说不定。”
李相夷的想法同他如出一辙,“我带四顾门的人去截。”
“老笛。”他偏头看了眼侧方的人。
小笛飞声意会,“知道了。”
金鸳盟的人一起去。
将狼人拦截在荒野之中,免得骚扰屠戮进凉州城。
再者,漠北邪教既放狼人南下,十有八九有人在驱使操控。
他们总能从狼人,或操纵者身上,挖掘出漠北邪教的更多信息。
信息愈多,对作战就越有利。
说罢,他们立即行动。
“李莲花,你就别去了。”走前,李相夷安排。
李莲花没反对,“嗯,我留在这里。”
总要留个人,保护一下封恪。
几个人互道了“当心”,李相夷五人返回胡杨林,带人去围堵狼人。
此外,还派了五百人到邸店,拿上了药。
有的药要捣,李莲花怕此后生变,打打杀杀,辗转行军什么的来不及,就未雨绸缪,把后面几天的药都捣了。
为不妨碍封恪休息,他下一楼捣的。
也不知捣了多久,他忽察觉到什么动静,停下杵。
扭身一探,封恪跌跌撞撞地跑下楼,脸上悲喜交加。
“先生。”
“我堂兄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