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遥番外·49(1/2)
“谢谢,你别理他们了,就说不认识我。如果还来,你就报警。”
蔚然“嗯”了一声,又对我说:“你姐姐和她妈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我说,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你转租给我的时候讲,你要和你的室友一起去美国读博士后,但是去了哪个城市哪个学校,我都不知道。阿遥,如果他们来找你,你就说,你在美国哦。”
“我知道。”我感激地说,“谢谢bb,谢谢你还帮我敷衍他们。你不要管了,他们旅游签最多也就15天,应该马上就走了,如果再来找你就报警好了。”
“阿遥…不只是这个事…”蔚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对我说,“你姐姐和她妈一直跟我说她爸爸的病情,我就看了一眼…确实..很严重,如果没有合适的骨髓,估计也就这两个月的事了。我听她们讲,她爸爸就在我爸工作的医院住院,所以…我自作主张,联系我爸,找了血液科的主任。”
对于蔚然的回答,我并不意外,她是医生,更准确地说,她是一个善良又好心的好医生,她不可能看着一个病人见死不救。
“蔚然。”我笑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会怪你,我真的不会介意。谢谢你,你是医生,你有你的职业道德,你不会见死不救。”
我太了解她了,蔚然总说,她不是一个好人,但她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医生,无论她面对的病人是罪犯还是她最厌恶的老登们,她都不会置之不理。
“阿遥…你怎么想呢?”蔚然缓了缓,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我,“作为医生,我当然希望每个病人都能得到救治。但是遥遥,你姐的爸爸不是我的病人,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作为你的朋友,我无论是站在医生还是你朋友的角度,都非常非常非常不建议你捐骨髓给他。”
“我知道的。”我点头,笑笑说,“我怎么可能会捐骨髓给他,我不去放鞭炮庆祝就是我最大的善良了,我巴不得他早点死,最好现在就死。”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却没有我想的那么高兴…我想,我应该很开心,应该给耀祖和他父母打个电话,好好嘲笑他爸爸一顿,顺便再施舍个一千块钱给他们当丧葬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有点难受。
我看着窗外细密的雨丝,忽然想到了很久远的故事。那个时候,我刚读幼儿园中班,小时候的我和现在很不一样,怂的要命,留着傻傻的蘑菇头,是个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班里有个男孩子,比我高一截,总爱抢我的东西,每次午休后都会抢我的点心。有一次我不肯给,他直接把我推倒在地上,膝盖磕破了皮。那是我第一次反抗,跳起来去打他,却被他抓破了脸。
老师问我的时候,我除了哭,什么也不会说。我还记得,那个时候老师摇着头说:“司遥,你太傻了,你这样以后怎么读小学了怎么办呢?”
我还是只会哭。回家后,姐姐和妈妈问我怎么了,我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这样做,明明我一直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明明现在的我,人家打我一下,我至少要踹他十下。
后来我才勉强得出一个结论,可能因为,小的时候我一直被父母说,女孩子要文静、要乖巧,加上姐姐的耳濡目染,渐渐让我变成了怂的要命的性格。
可是那天晚上,耀祖父亲却发现了我的异常。
晚上他给我洗脸,毛巾刚碰到我脸颊,我下意识缩了一下。他动作一顿,盯着我看了几秒,又把灯拉亮了一点。
“遥遥,你的脸怎么了?”我想,那应该是我记忆里,他极少叫我遥遥的几次。
我低着头,小声说:“不小心摔的。”
他把毛巾放下,弯下腰,凑近了看。那道已经结痂的抓痕在灯光下很明显。
“你在幼儿园被人欺负了?”他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谁弄的?”
我还是摇头,眼眶却开始发热。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忽然叹了口气,把我抱起来,压低了声音问我,“是不是你们班那个胖胖的男孩子,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
那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崩溃了。
我抱着他的脖子哭得喘不过气,把所有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说那个死肥猪怎么抢我东西,怎么推我,怎么抓我,说老师怎么没看见,说我不敢讲,说我怕他以后欺负我更狠。
他一句话都没打断,只是一直抱着我,等我说完了,他才跟我说:“遥遥别怕,爸爸会保护你。”
第二天一早,他请了一天的假,一大早就陪我去幼儿园。
那天他带着我去找老师,脸色难看的要命。
老师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口了,声音有点大,带着我至今还记忆犹新的愤怒,“我女儿脸上的伤,是你们班的学生弄的,你不知道吗?”
老师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打圆场,“遥遥爸爸,你不要着急,小孩子之间打闹很正常……”
“正常?”他冷笑了一声,“我女儿脸都被挠破了!你还觉得正常?!你这是什么老师,你是不是收人家钱了所以这么偏心?!你们园长呢?我要找园长!”
老师被噎住了。
他接着又去找了那个男孩子的家长。对方一开始还挺不以为然,笑着说小孩子不懂事,让我们大人不要计较。
他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几乎是指着对方骂,“你儿子不懂事,是你没教好。”
“我女儿什么都没做错,那么乖的女孩子,你们凭什么动手?”
“今天这事必须好好给我们道歉,写保证书!不然我现在就报警,让你们家这个臭小子去蹲少管所!”
他把我护在身后,像一堵墙,那可能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对“父亲”这个词,有了具象化的概念。
后来园长出来了,好几个人一起劝,才把事情压了下来。对方家长黑着脸道了歉,那个男孩子被他爸拎着耳朵站在我面前,结结巴巴说了声“对不起”,又写了保证书。
我记得很清楚,他蹲下来,替我理了理头发,对我说:“以后有人欺负你,就告诉爸爸。有爸爸在,没人敢欺负我们家遥遥。”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有点心酸。那样的父亲,只存在于耀祖出生之前。
后来的一切,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我和耀祖吵架,他只会打我。我再也没有爸爸保护我,只有一个中登和小登,构成了我18岁前最恐怖的回忆。
我靠在车窗上,心里有一瞬间的混乱。我不可能原谅,也不会心软,只是某种极其原始、极其不讲道理的情绪,在胸口轻轻撞了一下。
电话那头,蔚然半天没听到我声音,有点紧张。
“阿遥?”她轻声叫我,语气急切了起来,“你别犯傻!!Arteis!!你知道捐骨髓会给人的身体造成多大损害吗!骨髓移植不是抽个血那么简单。”
她和缓了语气,带着一点工作时的冷静和耐心,“Arteis教授,你必须明白,哪怕是外周血采集,也要用生长因子刺激造血系统,会造成骨痛、乏力、免疫力下降。万一要做骨髓穿刺,是全麻、侵入性操作,有感染、出血风险,恢复期至少几个月。”
她停了一下,声音更心疼,“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长期睡眠紊乱、免疫指标本来就不稳定,你这些年为了Tenure熬成什么样你比我清楚,你要是出点什么问题,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我不想以后和Iseylia一起在你的病床前抱头痛哭,Arteis,你不能心软。”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听到她着急的语气,忽然就笑了。我想,我还是很幸运的,我没有家人的爱,但是蔚然,Iseylia,她们又何尝不是我真正的家人。
“你放心,林医生。”
出租车也在这时抵达了家门口,我付钱谢过司机下车,打开了院子大门,风铃在门口的时候发出一声清澈的“叮铃”,院子里的樱花树已经全谢,但地上还有些没有被泥土吞噬的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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