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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 砀山雪(尾声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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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砀山雪(尾声一)

新年很快又要到了。

依照大唐定例,官吏们以元旦为中心,前后各得三日休沐,合为七日的年假。是以,若衙门年前的赋税征收、文书归档等一应公务均已办结,往往在腊月二十七便会提前封衙,好让吏员们早些准备过节,或是有那路途遥远的,也能及时返乡与家人团聚。

自然,京畿之地的官员们需筹备正月初一的大朝会,断无提前封衙的道理,

总要忙碌到腊月二十九日尽,方能歇下肩头的担子。

对砀山县郊的张老汉而言,这些朝廷规制虽不甚了了,但他清楚记得,自家那在邻县夏邑做了三年主簿的长子张诚,年年都是在腊月二十八这日赶著晌午归家的。

因此,刚用过早饭,他便拄著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杖,踱到院门口,朝著城门方向不住张望。

院子里,早已带著孙儿回老宅准备过年的儿媳和孙媳,正领著三两个仆役在灶房内外穿梭忙碌。

六岁的重孙子精力旺盛,正绕著院中那棵落光了叶子的老槐树,咯咯笑著追逐一只惊慌的花猫。稍远处,扎著两个小揪揪的重孙女,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薄雪上画著什么。

而他那已通过吏员公考,在砀山县衙吏房任书吏的孙儿张业,则刚温习完今日的功课,正于堂屋内研墨铺纸,准备撰写新春的楹联。

说起这吏员,如今也与往年大不相同了。

朝廷前两年再发新政,吏员便也有了专职的升职考核。

虽说考上去依旧是吏,并非那鲤鱼跃龙门般的吏转官』,但一个寻常的县吏,若能通过层层考核,亦可升为州吏,乃至省吏、京吏。

这不仅意味著俸禄见涨,周遭的境遇、能接触到的人物和资源,也自是大不相同。

尤其若能考入省城,担任各房司吏(即六房主事),朝廷便会赐下一个从九品的通仕郎』散官头衔;若能更进一步,成为京城六部的主事级部吏,更能得授登仕郎』的正九品头衔,这已与一县主簿同级。

所谓通仕郎、登仕郎,虽只是虚名,并无实职,但于普通人而言,已是了不得的体面,社会地位迥异往昔,更别说还可接触到中央资源,实乃吏员的终极目标,吏职天花板。

故而,即便是如今应征本地县衙的吏员公考,也需经过算学、律法、文书规范、案例实操乃至政审这五重查验了,其严苛程度,远非前朝可比。

但就算是如此,那些科举无望,或只在算学等杂科上有些天赋的良家子弟,

依旧对此前赴后继。

张老汉的孙子便是连著两届解试都未能中榜,后来参加朝廷为州学毕业生或自费学子开设的院考』,也便是获取解试资格的入门试,亦告失利。

蹉跎之下,只得转而投向吏员公考,幸而一击即中,如今已是砀山县吏房的一名书吏。今年恰是他两年任期届满,开春后便有资格参加那专职升职考,年轻人心中既有期盼亦有忐忑,自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过,在张老汉看来,自家如今的光景已是心满意足。

长子是一县主簿,有了正经的官身;孙儿是本县书吏,前程可期;更难得的是四世同堂,家族圆满。

家境比起多年前那紧巴巴的日子,好了何止一倍。若说还有什么不足,大抵便是人丁算不得十分兴旺,老人心里偶尔会觉著些许遗憾。

他有时也会琢磨,自家这运道,似乎就是从那年冬天,好心收留了那对落难的小夫妻开始转好的。

自那以后,原本只是个县衙皂隶的长子,仕途竟渐渐顺畅起来,一个毫无根基的平头百姓,竟能做到一县主薄,有了官身。要知道,如今这盛世光景,便是考中了举人,也未必能立刻候补到实缺呢。

张老汉回头望了一眼在院中嬉闹的重孙子,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和的笑意,慢悠悠的想了这许多。待收回飘远的思绪,他朝著屋内方向,略微提高了些嗓音道:「看这天色,大郎该在路上了。」

屋内,张大娘正抱著一床新弹的棉被出来,预备搭在院中的晾衣竿上通通风,闻言接口道:「可不是嘛,往常年这时候,早该瞧见人影了。莫不是路上雪未化尽,车马走得慢些——」

她话音还未落,远处官道的尽头,便隐约出现了一辆马车的轮廓,伴随著车轴辘辘声响,渐行渐近。

张老汉眯著眼瞧了瞧,脸上笑意深了些,道出这几年来早已于天下耳熟能详的谚语:「说曹操,曹操就到。「

马车在院门外停稳,车帘掀开,一个四旬上下著青色棉袍的中年男子利落的跳下车来,便就是张老汉心心念念的长子张诚了。

不过张诚下车后,并未立刻进门,而是回身,从车上又顺手扶下一人。后者亦是约莫四十上下年纪,面容清瘦,留著短须,却是砀山县的李县丞。

两人当初在砀山县便是多年同僚,甚是交好,年节时常互相走动,不料张诚今日回老宅,竟也半路将他载了回来。

「阿爷,阿娘,我回来了。」张诚一边招呼著,一边对身旁的李县丞笑道,「李兄,快请进,寒舍简陋,莫要见怪。「

张老汉和张大娘见儿子还带了本县的父母官回来,虽是相熟,但礼数不敢怠慢。

张老汉忙拄著杖迎上两步,拱手道:「哎呀,不知李县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屋里坐,屋里暖和。「

张大娘也放下手中的活计,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著招呼。

李县丞亦是连忙拱手还礼,笑容可掬:「老人家太客气了,晚辈前来叨扰,

给二老拜个早年。「

说著,他从正与张诚的马夫一并跟在身后的随从手中接过一个礼盒,递上前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这时,在堂屋内写字的孙子张业也闻声快步走了出来,见到父亲和李县丞,

立刻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的垂手立在一旁,先对后者行礼:「小吏见过李县丞。」

然后,他又转向张诚,略有些拘谨和敬畏的喊道,「父亲。「

张诚看了儿子一眼,嗯了一声,算是应答,转而对著李县丞道:「李兄,今日你既来访,又值年关,便饶过这小子,不考校他功课了。「

随即他便对儿子吩咐道,「去,将我那罐好的蒙顶石花取来,再换些新炭,

我与李县丞在堂屋说说话,你在旁伺候著。「

张业如蒙大赦,连忙应了声「是」,快步进去准备了。张诚这才笑著对李县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并肩向堂屋走去。

儿子的好友且还是本县仅次于县令的县丞来访,张老汉自不会拂了儿子的脸面,他一边让儿媳安排好仆役招待李县丞的随从,又示意孙媳再去添置几样菜肴,一边亲自入座添茶,以主人长辈的身份作陪,以示尊重。

四人在屋内围炉而坐,寒暄了几句,饮过一轮热茶,张诚便捧著温热的茶碗,呵著白气道:「今年这冬景,看著比往年要暖和些。「

李县丞点头,接口道:

「暖和是暖和,地里没活,人却闲不住。濮阳那边,朝廷治理黄河的大工还没停,我在报纸上看见说,圣上定了新法,叫什么束水冲沙』,又用了新奇物事水泥』配合钢材来筑坝,据说坚固得赛过青石,结实得很。

而且官府还在募工,要筑造什么溢流坝』,管吃住,一天还能挣三十文现钱,一个冬闲下来,竟能攒下不少,咱们砀山前阵子就有不少后生结伴去了,说是赶在年关前,再挣一笔过年钱。「

张老汉听著,感慨道:「这世道,是真不一样了。搁在七八年前,农闲就是猫冬,能省一口是一口,哪敢想还能出去挣现钱。朝廷这是实实在在给老百姓找活路啊。「

」何止是活路。「

张诚笑了笑:「阿爷,你是老户,该知道咱们砀山县,洪武元年前后才多少人口,多少田地?方才听李兄言,根据县里最新的黄册,咱砀山如今已有两万多户,丁口近十五万,登记在册的田地,快到四十万亩了。「

这个数字让张老汉有些发愣,他只知道城里乡里的人是多了,哪里能想到一个县竟能有十几万丁口。

而李县丞亦在一旁感慨道:

「是啊,人口增长确实快。也多亏了朝廷推广那占城稻,一年能收两季,耐旱产量也高。加上北面草原如今安稳,牛羊皮毛价格也下来了,江南的瓷器和绸缎,走漕运过来,价钱也比往年便宜不少。如今集市上,粮价布价都稳当,寻常人家,只要肯下力气,吃饱穿暖已不是难事。「

侍立一旁的张业此时也忍不住轻声插话:「就是怕人丁多了,永业田不够分,许多年轻同侪只能去城里工坊谋生,或是像如今这样,应募官府的工程。「

张诚看了几子一眼,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转而压低了些声音对李县丞道:「所以朝中才有风声,要将'摊丁入亩』之策,重新拿出来商议。「

「摊丁入亩?」张老汉有些不解,「早年好像听官府提过一嘴,后来就没信了。」

「是。」

张诚解释道:

「开国之初,户籍、田亩数据混乱,加之均田制推行,家家都分了地,朝廷征收赋役,主要还是依丁口数目,按丁计税。如今五年过去,人口暴增,尤其是咱们河南,有些人家男丁多,田地却有限,丁税就成了重负。反过来,各地的工坊、商贸却越发兴旺。朝廷若要鼓励生育,也让有手艺的人能安心去工坊、去行商,把这丁税摊入田亩中征收,或许是条出路。听说,日后百姓出行,除了原有的过所,还需一种新的身份证和官府的介绍信,既方便管理,也便利人才往来。」

李县丞点头:「此事若成,倒是能解不少贫户之困,也能让工商业更加繁荣。只是触动颇大,朝中争论想必不小。」

听到这些话,其他人不提,历经黄巢之乱,天下割据,朱家皇帝兴亡的张老汉对这些变化感受最深,听著他们的对话,再对比之前,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而说起这些事,话题便自然难免跑偏,说到天子的功业上,于是李县丞抿了口茶,道:「说起来,近来朝野间,还有一事议论得沸沸扬扬。「

「李兄所言,莫不是诸公再次联名上书,恭请陛下登泰山封禅一事?」张诚应道。

李县丞颔首点头:「陛下三年前就辞拒了一次,如今眼见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确乎是千年未有的治世。诸公便忍不住再次上书,恭请圣上登泰山封禅,以彰我洪武盛世之伟业。「

张老汉虽然不太懂封禅的具体含义,但也知道那是了不得的大事,闻言不禁坐直了身子:「这是好事啊,皇帝陛下是圣天子,该去!「

「可惜,圣意似乎仍未所动。」李县丞叹著气遗憾道,「如此不世之功,正当封禅告天,垂范后世啊。「

「这是为何?」张老汉一愣,连侍立一旁的张业都忍不住好奇起来。

李县丞苦笑著摇了摇头,他也说不清楚其中缘由。

不过张诚沉吟片刻,却是突然缓声道:「李兄有所不知,我在州府时,偶然听得几位上官议论,圣心不愿封禅,非是功绩不足,德行不厚,而是嫌西域未通,辽海未靖』,此时封禅,心有所憾。「

「哦?」

李县丞竟也不奇怪张诚能够知道一些要闻,这厮能从一介皂隶干到主薄,还时常能得到上官若有若无的关照,他早就有所察觉了,若说奇怪,张诚这么些年,一直在主簿这种佐官上打转才是奇怪的。

于是他便倾身过来,显出好奇之色。

而张老汉也更加疑惑起来:「西域?辽海?」

张诚便耐心解释道:

「西域那边,近年来已然渐通,凉州、甘州、肃州乃至于周边的所谓回鹘、

吐蕃要么臣服,要么被王师平定。朝廷本欲顺势接管仅存沙、瓜二州的归义军,

设立青海、甘肃行省,重开丝绸之路。

不料那西州回鹃与喀刺汗国,本是世仇,此前也已向我大唐称臣,如今见朝廷欲设行省,彻底掌控西域,这两个番邦小国为了掌控商路命脉,竟联合起来,

阻挠王师,甚至胆敢出兵寇掠沙州。陛下闻报,大为震怒,已下旨调集漠南、漠北二行省铁骑,共计五万为先锋,驰援河西。听闻,接下来鲁国公(王彦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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