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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 少年意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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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陷入一时沉默,只有车轮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声。

半响,韩延徽才缓缓道:「张子凡,你可知陛下当初将你安置于国子监,又让你随我学习,是何用意。」

张子凡肃然:「学生愚钝,只知陛下天恩浩荡,给学生戴罪图功,求学明理之机。韩相对学生多有指点,学生感激不尽。」

「陛下曾言,你张子凡,是块可造之材。」韩延徽语气依旧平淡,「也曾对老夫言道,让你日后跟在老夫身边,打打下手,跑跑腿,言说老夫可能会喜欢。这数月下来,你行事稳妥,心思缜密,勤学不辍,若论才具,确是上选。」

他停顿了下,复又突然冷笑道:「但如今观之,老夫或许——不大会喜欢你。」

张子凡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几分错愕与慌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o

韩延徽冷笑依旧,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过分的谦逊,便是圆滑。你在顾虑什么?

是担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是觉得,你张子凡身上那点所谓的伪朝牵连,足以让陛下,让朝廷,对这煌煌大唐的取士标准网开一面,亦或是刻意打压?「

「学生—.」张子凡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在韩延徽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将话咽了回去。他沉默片刻,终究苦涩道,「学生不敢欺瞒韩相。学生—确有顾虑。」

「学生出身——·曾与伪朝并国贼李嗣源纠葛甚深,虽蒙陛下不弃,赦免前愆,然若于国子监这等英才汇聚之地过于张扬,恐惹非议,亦恐—有负陛下信重。」

韩延徽听他说完,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淡淡道:「就因为此,便甘心将本可争取的魁首之位,拱手让人?因为此,便要在策论中刻意收敛锋芒,在经义里藏匿机杼?」

张子凡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糊涂。」韩延徽哼道,「陛下若在意你的出身,你今日便不可能坐在老夫的车驾之中。陛下登基以来,废节度,均田亩,肃吏治,破格用人,何曾因门第出身而轻慢过一个真正有才之士?你可知道,陛下为何定下规矩,国子监期末考评前百名之试卷,皆需呈送御前亲览?」

韩延徽不等张子凡回答,便已自己给出了答案,「非仅为示恩宠,更是要亲自看看,这未来的栋梁之材,胸中是否有丘壑,笔下是否有锋芒,心中是否有担当。陛下要的,不是唯唯诺诺、明哲保身的庸碌之辈,而是敢想敢言、锐意进取的国之干城!

陛下曾于邸报上亲提训诫,言贫家子当有挑战寒士之志,寒士子当有竞逐贵胄之心』。此言非仅针对门第,更在于心气。朝廷欲一扫前朝暮气,正需这等蓬勃锐气。你有争魁之能,有济世之才,却因区区心结,自缚手脚,甘居人后。张子凡,你扪心自问,如此行事,可对得起陛下给你的机会,可对得起你自身所学,又可对得起这即将到来的煌煌大世?是觉得这「第一,的名头是负累,还是觉得,在老夫身边打下手,无需那般耀眼?」

一番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张子凡心头。

他怔怔坐在那里,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又一点点回来,乃至于最终脸颊微微发热,却是一声长叹,对著韩延徽深深一揖:「学生——知错了。是学生狭隘,罔顾了圣心与韩相的期望。「

韩延徽见他神色变幻,知他已听进去,语气缓和了些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的才学,不该浪费在这些无谓的谨慎之上。」

此时,马车速度渐缓,已行至皇城附近。韩延徽掀开车帘一角,望了望外面,复又放下。

「从明日起,你不必再来我府前等候,老夫门下,也不需一个尚未入仕便先学得谨小慎微、藏锋敛芒的学生。」

张子凡心头一紧,以为韩延徽对他失望,正要开口,却听韩延徽继续道:

「老夫会向陛下上奏,举荐你参加本届省试。功名富贵,当自取之。中书省行走,看似风光,实则是磨砺筋骨、熟悉政务的所在。若无真才实学与昂然心气打底,即便进去了,也不过是徒具形骸,庸碌度日。那不是陛下想要的,亦非老夫所愿见。」

说话间,马车已在一处街口停下。这里距离皇城尚有段距离,但已能望见那巍峨的宫墙。

「下去吧。」韩延徽示意道,「路在你自己脚下,如何走,想清楚了。让老夫,也让陛下,看看你张子凡真正的本事。「

张子凡深吸一口气,却是再次深深一揖,行了一个大礼:「学生谨受教。多谢韩相点拨。」言罢,不再多言,转身掀帘下车。

马车也不管在旁边再度一揖到底的张子凡,径直向著皇城方向驶去,很快就消失在清晨的人流与车马中。

张子凡独自一人走在汴京的街道上,寒风拂面,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意,胸腔里有一股久违的热流在涌动。

街道两旁,店铺陆续开张,热气腾腾的早点摊前围满了人。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身著各色儒衫、操著不同口音的士子。他们或三五成群,在高谈阔论,言语间充满了对时局的见解和对未来的憧憬;或独自一人,手不释卷,□中念念有词。

「听闻此次省试策论,极可能涉及新定行省之治理难点.」

「漕运与海运之争,亦是热点,不可不察。」

「陛下重实务,策论当以数据、实例佐证,空谈仁义恐难得高分..」

「男儿在世,当趁此太平初定,建功立业,方不负平生所学!「

这些声音传入张子凡耳中,他静静听著,脚下不停,却是颇有几分漫无目的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低调些,谦退些,是明哲保身,是适应新环境的智慧。

毕竟,他身份特殊,与李星云关系匪浅不说,又曾在南朝的权力漩涡边缘打过转。天子虽宽宏,允他入国子监,甚至有意让他进入中枢历练,但这份恩遇之下,他自觉更应谨言慎行,避免招摇。

所以,在岁考中,他下意识的在那篇本可更出彩的策论里,收敛了部分锋芒,将一些过于锐利的观点,用更平和的言辞包裹了起来。他以为这是成熟。

可韩延徽的话,却如同一记当头棒喝。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座石桥边,望著桥下的汴河水,粼粼波光映照著他有些茫然的脸。

是啊,这是什么时代?

这不是阀林、论资排辈的旧唐了。

这是洪武年间,是天子亲手终结三百年乱世,已然开启的新唐!

看看这汴京城,看看那些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学子,他们或许衣衫朴素,或许带著各地的口音,但哪一个眼中不是闪烁著光,谈论起治国方略、天下大势时,不是意气风发,充满自信?

天子曾在金陵城说过:「若朕治理这天下,还需要靠著幽禁自己的兄弟来稳固江山——那只能说明,民不在朕,德政未施于民——」

在这样的君主麾下,在这样的时代洪流中,自己那点所谓的藏锋,岂不是显得可笑而又不合时宜?

他微微仰头,看向湛蓝如洗的天空,一群飞鸟正振翅掠过。突然想起那个在书信上也逐渐失了当日在金陵的沉闷,开始恢复满嘴跑火车的好兄弟。

他笑了笑,拢了拢衣袖,却是不再犹豫,转身向著国子监的方向,毅然汇入了这汴京清晨的人潮之中。

少年意气,又何需甘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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