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天下大局（2/2）

“武校长，诸葛先生。吾此行，目的便如同开始时所述一般明确。我代表司马家，正式表明意愿，愿与贵院精诚合作，一同抵御此次席卷天下的‘浪潮’。”他略一停顿，语气加重，以示诚意，“如有需要，不日我族内青年才俊便会整装出发，抵达苍穹学院，与诸位师生…并肩御敌！”

他的话语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承诺的分量。

然而，一旁的诸葛景却只是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淡然却没什么温度的笑意。他并未看司马谅，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仿佛落在虚无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合作自然是好事。只是不知…司马家此番前来，究竟是雪中送炭，”他话音微顿，终于侧过头，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司马谅身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还是准备…趁火打劫？”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司马谅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猛地转向诸葛景，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他没有直接回应诸葛景这近乎撕破脸的质问，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居中而坐的武平志，脸上带着几分被误解的沉痛与无奈：

“武校长！在下实在不知，诸葛家的人为何始终对我们司马家抱有如此大的敌意！”他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意味，“灾祸当前，生灵涂炭，我等修行之人，理应同仇敌忾，摒弃前嫌，共渡难关才是！何以总是以如此恶意揣度我族赤诚之心？”

武平志，这位苍穹学院的掌舵人，始终面色平和，如同深邃的古井，不起波澜。他看着眼前这两位分别代表着当世两大顶尖势力的巨头，轻轻抬了抬手，做了一个安抚下压的动作。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悄然化解了空气中无形的锋镝：

“二位。”

他目光在司马谅和诸葛景脸上缓缓掠过，继续说道：“既然二位今日愿意亲临我这苍穹学院，心中必然对此番天下大势，以及下一步的谋划，早已有了计较。此刻，便无需再藏着掖着，试探来试探去了。”

他微微一笑，带着一丝豁达与直率：“晚辈不才，相较于云山雾罩的机锋，还是更喜欢…与直白的人打交道。”

武平志的话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

司马谅与诸葛景几乎同时动作，两人皆是单手一挥——并非对着彼此，而是面向身前的空处。

“嗡——”

细微的元气波动荡漾开来。下一刻，两张由纯粹灵光构筑、细节却栩栩如生的巨大地图，分别浮现在司马谅和诸葛景的面前。地图上山川河流、城池要塞历历在目，甚至能隐约看到代表各方势力与兽潮动向的光点流动。

两人隔着灵光地图平淡地对视了一眼，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接，没有任何火花，却仿佛有无数未言之语在无声传递。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开口：

“如今大势……”

“如今大势……”

话音重合，两人皆是一顿。司马谅眉头微挑，随意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看似大度，实则也将先机让了出去。

诸葛景也不推辞，目光重新落回自己面前的地图上，手指虚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客观，开始条分缕析：

“如今大势，天下已乱。东方沪地战场，目前由华山郝通明率领修士联军镇守，虽暂时稳固，但压力巨大，如同孤钉。北方……”他手指划过地图北境，那片区域大半已黯淡无光，“各大宗门据点已十去七八，基本沦陷于兽爪之下。依我判断，兽潮主力在肃清北方残余抵抗后，其兵锋所向，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我等所在——目标显赫、而又汇聚着人族大量资源的…苍穹学院！”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随即手指移向地图腹地：“至于广袤内地，虽有零散异变妖兽或是兽潮漏网之鱼流窜作乱，袭扰村镇，但不成气候，不足为惧，可由各地宗门及巡守修士清剿。而南方……”他看向地图南疆，那里光点散乱，并无统一的亮色，“以散修势力为主，虽有‘亚秦’一方试图招揽，却终究人心涣散，难成铁板一块，短期内无法倚为强援。”

最后，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中央，代表着苍穹学院的位置，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一种决断与自信：

“故而，我方之策，在于‘聚势’！当以‘苍穹’为旗帜，以学院秘藏之大法，广布天下，号召、汇聚四方有志之士、天下英豪！以此为基，整编力量，平定中原腹心之患，稳固根本。届时，挟大势以迎击兽潮主力……则兽潮，不足为惧！”

他的话语铿锵，一套以苍穹学院为核心，聚天下之力以抗危机的战略蓝图，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诸葛景的话音在殿内回荡，那“聚势”、“旗帜”、“不足为惧”的论断带着一种理想主义的豪情。然而，司马谅闻言，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反而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怜悯。

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不紧不慢地，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杆精致的玉质烟枪。烟锅乌黑，一看便知是件古物。他指尖捻起一小撮泛着暗金色的烟丝，填入烟锅，随即，一缕细小的火苗自他指尖跃出，点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并不呛人，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陈年檀香混合着冷冽药草的气息，在空气中袅袅散开。这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闲适，与此刻讨论的天下存亡议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更凸显了他内心的不以为然。

吞吐之间，烟雾模糊了他部分面容，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青白色的烟霭，精准地投向诸葛景，带着毫不掩饰的批判。

“诸葛先生，”他的声音因含着烟气而略显低沉沙哑，却字字清晰，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阁下之志，气魄可嘉。然而……”他刻意顿了顿，才缓缓道，“过于狂妄，且…肤浅。”

这个词如同鞭子般抽打在空气中。

“兽潮主力至今未曾全力一击，我方防线便已左支右绌，崩溃至此。北方沦丧，沪地危如累卵，仅凭一座苍穹学院，阁下竟敢言‘不足为惧’？”他摇了摇头，烟枪轻轻磕了磕座椅扶手，震落一点烟灰，“内地宗门？哼，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在零星妖兽面前或可自保，但面对那仿佛来自九幽、无穷无尽的兽潮……谈何容易？不过是延缓败亡罢了。”

他的目光转向浮现在自己面前的地图，手指虚点向代表沪地的光点，那光点此刻正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沪地之难，你我心知肚明。郝通明？华山剑魄确实了得，但他如今不过是在强撑！是在用华山弟子的尸骨和自身的修为根基，硬顶着那越来越沉重的闸门！他能顶多久？一月？半月？一旦沪地失守，兽潮便可长驱直入，与北方南下的兽群形成夹击之势，届时，你这‘旗帜’，你这‘大势’，顷刻间便是倾覆之局！”

说到此处，司马谅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烟枪指向地图，仿佛要将其刺穿：

“非常之局，当行非常之法！依我之见，什么聚势，什么号召，皆是远水难救近火！唯有行险一搏！”

他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当巧聚天下尚存之资源——各宗秘藏、灵脉核心、乃至……生灵愿力！倾尽所有，供养一人，打破这方天地万载以来的桎梏，强行冲击那世间从未有人达到过的——合体之境！”

“唯有诞生一位真正的合体大能，以绝对的力量，方能犁庭扫穴，一举荡平妖氛，解此倾天大难！这才是唯一可行的破局之道！其他，皆是迂腐之谈，取死之道！”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不仅彻底否定了诸葛景的战略，更是提出了一条近乎疯狂，却又带着一丝残酷合理性的道路。资源集中，牺牲大多数，成就一人，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这，便是司马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