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药烟煨迟暮（2/2）

轻絮垂首应道：

“是，奴婢明白。”

说罢便欲转身去办。

“等等。”

柳清雅忽又出声叫住她。

轻絮脚步一顿，回身恭立。

柳清雅略一沉吟，指尖在袖中微微捻动，补充道：

“你同翠莺说，除了适合安儿的，再请她斟酌两个利于杨嬷嬷伤势恢复、好克化的药膳方子，一并备上。”

此言一出，轻絮心中不由暗道，夫人待杨嬷嬷，当真是什么都惦记着，这份体恤周全，怕是连大少爷有时都未必能及。

不过这念头她也只敢在心底一闪而过，面上丝毫不露，只依着本分，简洁地应道：

“是，夫人。”

见柳清雅再无其他吩咐，她才敛衽一礼，转身沿着另一条回廊，往翠莺所在的药房方向疾步而去。

堂内重归安静，暮色愈沉，已有丫鬟悄无声息地点起了灯烛。

柳清雅独自坐在渐次明亮起来的烛光里，望着门外沉沉的夜色，那艳丽的面容被光影勾勒得有些明暗不定。

一番安排下去，她心中那点因愧疚而生的急切似乎稍得安抚，转而化作一种混合着期待与些许不确定的、更为沉静的心绪。

……………………………………

却说李念安那边。午时在李毓的陪伴下，于自己房中用了那顿饭菜后，他心头的窒闷虽被食物与弟弟的无声关怀稍稍熨帖，却仍未散去。虽当时只余他们兄弟二人，但外间院落里洒扫仆役隐约的走动声、低语声，此刻听来却分外清晰扰人，搅得他刚平复些的心绪又无端烦躁起来。

若是从前，莫说踏足李毓的书房，便是与之多待片刻，李念安也是百般不情愿的。

可这几日接连变故，还有那悬在头顶的“提灵之术”，种种情绪沉甸甸压着，让他生出一种近乎疲惫的渴求——渴求一个能让他彻底躲藏、无人打扰的清净角落。

李毓那处素来规整寂寥、鲜少人踪的书房，不知怎的，此刻竟成了他心中一个颇具吸引力的去处。

于是，他便随着李毓，一同去了其书房。

踏入那间窗明几净、唯有书册纸墨清气的屋子，李念安长长舒了口气，寻了张靠窗的宽大椅子便窝了进去，只想着在此发发呆，或干脆阖眼睡去，让种种烦乱暂时远离。

岂料，他刚寻了个舒坦姿势，李毓却从书案旁的多宝格上，取下一副小巧的楸木棋盘与两罐云子，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

那双肖似父亲的清亮眼眸望过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软声道：

“兄长，长日无事，可愿手谈一局，权作消遣？”

李念安闻言，眉头下意识便是一皱。

下棋？他哪里耐烦学这个！平日见了书本字纸都头痛，更遑论这般需要静坐深思的雅戏。

这分明是李毓这等早慧孩儿才会喜好之物。

拒绝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可目光触及李毓那专注望来的眼神时，却又莫名顿住了。

那目光里并无他惯常想象的炫耀或机心，倒有几分纯粹的期待，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分享某种乐趣的恳切。

在这令人无所适从的安静里，或许有点事做，总比独自陷在愁思中强些？